第二日清晨,五更响起,杜予就起床梳洗。虽然昨夜闹得晚,但是今早杜予的精神反倒很旺盛。
一众宫人忙里忙外,来来往往,准备今日杜予要用的冠冕和仪仗。
下人伺候杜予更衣,陈泽静静地站在一旁,杜予时不时冲他笑笑。陈泽一向冷峻的脸上开始挂着笑意,只不过单是对杜予罢了。
雪公主一早赶来,踏进东宫门,见杜予一身蟒袍,一改往日纨绔之姿,虽然较之蜀帝的墨色金龙朝服少了几分雄霸之气,但是也多了几分王道威严,迎上来拉起杜予的手,不禁开口道:“予儿长大了。”
继而交代道:“母后让我告诉你父皇情况平稳,不要挂心,前朝之事如有疑难尽可听从丞相太尉谏言。”
杜予点头。
杜雪看向一旁的陈泽将他唤到身边,开口道:“陈统领,今日之事关系重大,皇后特地交代统领务必让暗卫做好准备,万分留意朝中一举一动,保护太子安危。”
陈泽道:“属下遵命。”
诸臣三日前接到蜀帝返回广都的通传,此时已经在皇宫金殿内集合完毕,但是迟迟不见蜀帝前来。
随着内监高喊:“迎!”
众臣跪地山呼:“恭迎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下臣工低头恭迎,迟迟听不见殿上蜀帝“免礼”的回应,几人转头面面相觑,继而抬眼望去,只见殿上之人竟是身着蟒袍的皇子杜予,果然不出所料!
礼部侍郎苏步青故作惊讶道:“唔!予皇子!”
昨夜小屋内密谋之人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其余的中立派或是职级不高的小官满脸疑惑。
正当众臣张皇时,杜予示意内监宣读圣旨。
[诸臣接旨!]
[奉天承运,吾皇诏曰……]
[皇子予,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立为皇太子。]
[百司所奏之事,皆启皇太子决之。钦此——]
[诸位请起!]
随着内监朗声高呼,殿下众臣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异彩纷呈。
众多誉王旧部先是震惊,满脸写不尽的惊慌,像是被电击般愣在原地,继而狐疑,交头接耳,嘀咕圣旨的真伪。而反观一向被认定为誉王党的礼部侍郎苏步青等人了然于胸,一副看穿一切的表情。
周南夫等中立派也被突如其来的册封圣旨搞得不知所措,面面相觑,没有下一步动作。
何玕望等钦定的辅政大臣眼看局面逐渐混乱,率先高呼道:“陛下圣明!臣遵旨!”
周南夫等人和拥戴杜予的众臣见状纷纷跪地高呼“太子千岁!”
杜予身边的内监高声提醒道:“大人!”
众人回头张望,发现独留苏步青等科举入仕的寒门文士和誉王的军中旧部立于朝堂之上,不行参拜。
苏步青作为拥戴誉王之中品级较高者开口道:“册立太子乃国之大事,我等需待陛下临朝。”
杜不染回头呵斥道:“大胆苏步青!你敢抗旨不遵!”
苏步青昂首道:“杜大人言重了,下官忠心陛下,怎敢抗旨不遵?只是立储之事关系重大,若是陛下不临朝怕是难以使天下之人信服。今日若是任由居心叵测之人矫诏,只怕皇子也会落得、谋逆的罪名。”
杜不染气急了吼道:“苏步青!你好大的胆子,你敢诬陷老夫居心叵测!太子意图谋逆!”
苏步青轻蔑的笑了笑,回道:“我没有将罪名安在大人身上,大人反倒诬陷下官‘莫须有’。”
两派官宦互相指责,中立派静静地看着。
眼看殿上气氛剑拔弩张,何玕望起身朝杜予点头示意,杜予微微颔首。
继而何玕望面向群臣道:“诸位在朝为官,却在朝堂之上出言不逊,不成体统,怕不是忘了殿前失仪该当何罪?”
此话一出众人皆偃旗息鼓,不再吭声。毕竟枪打出头鸟,今日之事能否闹出个结果尚且不知,若是被抓个典型,杀鸡儆猴,轻则外放罢官,重则大辟重刑,他们也不想就此断送了仕途。
何玕望心里已经有数,早在谋划之时他就已经了然,虽然众臣会多有不服,但最多只是敢怒不敢言,惟有誉王党的擎旗之人汉中郡守南知秋、礼部侍郎苏步青、殿前兵马尉郑昌彦三人颇为棘手。不过好在南知秋外放做官,不在朝中,郑昌彦三日前已被叶司礼缴了兵权,派往前线,对付一个苏步青,凭他的威力还是够用的。
何玕望接着道:“苏大人不必惊慌,册立储君之事乃是陛下的旨意,有玉玺盖印难不成还会有假?陛下偶感风寒,御医嘱咐静养,莫非苏大人想要让陛下抱恙临朝不成,我们做臣子的不该如此罢。”
苏步青和杜不染官职相当,敢上前辩驳几句,面对何玕望却是不敢造次,压低语气道:“丞相,册立太子要敬天祭祖,陛下不亲至,于礼不合,不如等陛下痊愈再做打算。”
何玕望故作疑惑道:“谁说今日要敬天祭祖?苏大人不等内侍将话讲完,提出诸多疑问,让他如何告知你陛下的安排?”
苏步青暗道不妙,敬天祭祖本就只是形式,承认了诏书无非就是承认杜予太子身份,若是蜀帝骤然薨逝,就算没有祭祖也难以阻挡杜予即位。本想借着蜀帝身体抱恙拖延立储之事,现在反倒被何玕望占了先机。眼下事情到得这一步,再无理由拖延,若是不接受圣旨便是抗旨不遵,若是接受了就是承认杜予太子身份。
众臣都在等苏步青表态,苏步青仿佛在等人,转头看向殿外,迟迟不见来人,他甚至在想今早不如抱病不来上朝,如今无奈至极,内心煎熬一番,紧抿嘴唇,长舒了一口气,将要跪地。
“誉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