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予深知蜀帝将扳指作为信物派人传话一定是出了大事,在接到蜀帝的密令后,一刻也不敢耽搁,策马扬鞭,急忙赶回空山大营。
进到帐中,只见一众医官跪在蜀帝榻前,誉王立在榻旁,怒目圆睁,责骂众医官:“混账东西!陛下为何好端端的会不省人事,这么久了你们竟没查出个所以然,留你们作甚!”
杜予急匆匆来到众人面前,誉王见了杜予态度有所缓和,迎上前道:“予儿。”
杜予急切的问:“我父皇怎么了?”
誉王领着杜予来到榻旁,只见蜀帝在榻上紧闭双眼,抿着嘴唇,胸膛微弱地起伏。
誉王说道:“今日清晨皇兄突然胸痛难忍,之后便昏迷过去,不省人事。皇兄在昏迷前派出密使寻你回来的。”
杜予跪在榻前,拉着蜀帝的手,眼圈微红,声音颤颤巍巍唤道:“父皇!”
蜀帝依然没有丝毫回应。
杜予转头问向医官:“陛下这是怎么了?”
医官面露难色,低头不语。
杜予怒道:“废物!”
陈泽上前道:“主子,不如将陛下送回广都,宫中御医或许会有办法。”
杜予吩咐道:“快去备车,即刻就走。”
不一会儿功夫,下人套好马车安顿了蜀帝。
杜予上车前对誉王道:“平泽洼的战事有劳王叔了。”
誉王本想护送蜀帝回广都,但是平泽洼刚起战事,如果此时他和杜予都离开了怕是军心不稳,便对杜予说道:“放心罢,回到广都及时给王叔传信。”
杜予临上马车的时候嘱咐道:“记得晓令知情者,我父皇之事切不可走漏风声。”
誉王点头道:“放心罢。”
一行人快马加鞭,将蜀帝送回广都。
此时的广都天空阴沉,绵绵细雨像是刀子一样伴着北风割在脸上,刺进泥土里,一行人一路无言,只有马蹄急切的狂奔声闷响。
因为此事关系重大,所以提前并没有通知广都众人,待杜予护送蜀帝返回皇宫后,差人请了皇后和公主过去。
蜀后和雪公主来到蜀帝寝殿,杜予从内殿走了出来,蜀后和公主惊喜之余有些疑惑,问道:“予儿!你怎回来了?”
杜予跪地哽咽道:“母后!”
见杜予风尘仆仆,眉头紧皱,如今又突然跪倒,蜀后大惊,忙问:“你父皇呢?”
杜予声音沙哑道:“父皇重病昏迷,御医在里面诊治。”
蜀后和雪公主几乎是同时惊呼,蜀后撇开宫人,跌跌撞撞跑进内殿,雪公主和杜予紧随其后。
一众御医本在蜀帝榻前诊断完后起身嘀咕商讨病情,见到来人纷纷闪开。
蜀后看到病床上脸色惨白没有生气的蜀帝,声音哽咽,扑到蜀帝榻前,哭喊道:“陛下!陛下!”
雪公主也上前来,惊恐地唤着父皇。
杜予问御医:“查出病因了吗?”
御医院正犹豫片刻,上前回道:“启禀殿下,我等查看陛下如今气虚、气滞、寒凝、血瘀、痰饮,该是患了胸痹之症。”
杜予忙问:“何为胸痹?”
“据《灵枢·脉经》记载,手少阴气绝则脉不通,脉不通则血不流,是以胸痹。”
蜀后起身道:“此病可有医治的法子?”
院正面露为难之色。
蜀后心下了然,呵斥道:“快说!”
一众御医面面相觑,继而跟着院正跪倒在地,院正泣首道:“娘娘,我等定当不惜一死,全力救治。但陛下之症乃是绝症,成活十不过一,望贵人们早做打算。”
蜀后闻言一个趔趄差点倒地,杜予和杜雪连忙上前搀扶。
杜予大怒:“陛下要是出了什么事,一定严办你们!”
众人伏首遵命。
杜予将蜀后扶到侧殿休息,蜀后屏退众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蜀后半倚在榻上,伸手招来杜予姐弟道:“你们父皇如今朝不保夕,你们要早做准备,切不可出了什么岔子。”
杜予泪眼婆娑道:“母后……”
蜀后用手摩挲着杜予的脸颊,说道:“予儿,你父皇此次去军营本意是立你为储,如今你切不可乱了阵脚,要拿出储君的威势,稳定朝局。”
说罢从怀里拿出一封书信道:“这是你父皇留给你的,前往空山时他将书信交给了我,说是信中之人皆可信任,如有万一可仰赖他们。”
杜予接过书信,蜀后长叹一口气,想不到上次一别竟然一语成谶,眼泪又一次决堤,母子三人抱头痛哭。
好一会儿,蜀后吩咐杜雪道:“雪儿,你是长姐,内廷之事你要多多帮衬你皇弟,莫要后院起火。”
杜雪坚定地点点头道:“我记住了,母后。”
蜀后告诫杜予:“你父皇之事切不可将实情告知你誉王叔。”
杜予闻言本想劝蜀后不要如此猜忌誉王,刚开口道:“母后……”便被蜀后打断:“我知道你和王叔感情甚笃,只是军中人多眼杂,若是被居心叵测之人,亦或是雍国知道了,定然免不了生出是非。切记事以密成,语以泄败。”
杜雪问道:“母后,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如今当务之急是稳定前朝,现在要秘密召见信中之人,让他们轻车简从免得引人注目。”
杜予来到殿外,陈泽一直守在那儿,杜予交代他速速安排人去办。
陈泽见杜予眼眶红肿,缓缓抬手揩了揩他的脸颊上泪痕道:“莫要伤心,陛下会好起来的。”
杜予微微点头道:“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