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微张口却哭不出声来,她哀叹自己为何没有晕过去,浑身瘫软,无法行走,可大脑却很清醒,不过此时,再清醒的大脑也吓僵成一团浆糊了。
因为她看到前方,佝偻着一个拄着拐杖的黑衣老奶奶,花白的头发在脑后盘成一个饼状,裹成粽子一般的小脚慢慢向前挪动,正奋力用拐杖在驱赶那个东西,那东西见了老奶奶,似乎有些害怕,但又很不甘心,再次回眸看叶微一眼,这才不情愿的钻时荆棘丛中,消失了。老奶奶回头的那一刻,看不见脸,叶微只看到她的一口大黄牙,两颗大门牙一个长一个短,短的那个上面还有一些细细的碎纹裂齿,正咧着黑洞洞的嘴朝她笑。
无边无际的恐惧向叶微碾压过来。
惊恐至极!
魂飞魄散!
极度的恐惧让叶微根本忘了自己该怎么办了,嗓子像被无形之手紧掐着,连妈都叫喊不出来。
惊恐之中,一只手向瘫软在地的叶微伸过来,叶微颤抖成一团的身子骤然一缩。她惊惧的抬眼慢慢向上看去,映入眼帘的是两条站在泥地里的长腿,笔直有力,赤着脚,软泥正从脚趾缝中挤出,卷着裤管,再向上看,竟是一个十五六岁模样的清秀少年,皮肤白晰,在这暗夜里甚至白得有些不真实,黄白相间的棉布衫湿透了,正滴滴答答着水,湿发遮住额头和鬓角,苍白的薄唇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黑白分明的眸子正盯着她。
终于见到了人,叶微悬在空中揪紧的心骤然松懈下来,似是猛然从高空坠落一般,软得像她唯一的毛绒布娃娃,她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像受了极大委屈的孩子见到妈妈的那刻。
哭得停不下来。
少年似乎很有耐性,等叶微由大哭变成抽泣时,他方伸手来拉她,叶微借着他的力道从泥泞中爬起来,握住少年的手,虽然冰凉,却让叶微觉得舒服,刚才她大哭累出了汗,接触到冰凉,连忙舒服的握紧。
“你怎么才来?”叶微害怕至极,委屈至极,带着鼻泪音问。
这话问的,似是埋怨,又像是撒娇,仿佛就因为这人来迟了,才导致她刚才受到巨大的惊吓一般。
少年微微一怔,并没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眼神极为专注,可以说是完全平静的那种专注,无波无澜,丝毫不打算嘲笑她现在狼狈的模样,也没有要心疼她身处黑暗无助的处境,而是缓缓转身,向后河大坝方向走去。
见他所去的方向正是自己回家的方向,叶微抬脚跟上,顾不得裤子上黏湿的泥浆淅淅沥沥。
少年走得很慢,似乎有意在等叶微。
乱葬岗上,有断断续续的笑声传来,少年回头向乱葬岗看了一眼,笑声骤然消失。
叶微顾不上这些,此刻,她只想早点跟着这个少年回家去。
过了猫塘的那座桥,叶微的身子才慢慢开始回暖。
毕竟是夏天,即使身上湿透,也不会太冷,刚才那会却冷得像冰窖一般,也许是吓的,叶微在心里自我安慰。
从猫塘到邓湾大坟,中间还有一条小路可以斜插着上戴湾,戴湾虽然也在后河大坝上,可与叶湾却是不同的方向,戴湾在西,叶湾在东,叶微不确定这少年到底要去哪里,虽然自己过了猫塘这一关,可已经吓破了胆,只要风吹草动就承受不住,真心不敢一个人过邓湾大坟,虽然邓湾大坟大多葬的是邓湾的上寿老人。
可那毕竟是坟!好鬼也是鬼。
“那个,那个,“叶微嗫吁一会,还是忍不住问:”你去哪里?你。。。你。。。怎么称呼?“
”去戴湾!“少年的声音清脆入耳,可叶微听了心猛然向下一沉。
果然,他去戴湾,在前面就要上斜岔路,要与自己分开了。
当然,去戴湾也可以走与她一同上天灯坝的那条路,后河大坝在天灯小学那一段叫天灯坝,坝头也埋了不少老坟,然后向西是戴湾,向东是邓湾,可相较于那条斜岔路,得绕远不少路。
”你很怕?“少年问,声线温和平静,似乎这世间万物都不能搅动他的情绪一般。
废话!谁人大晚上的走猫塘乱葬岗能不怕?何况我一个五年级的学生,还是女生,叶微差点说了出来,意识到不对,忙用手掩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