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狸白皙的小脸儿上满是茫然,哑声道:“阴?婚?……二叔,这是怎么回事?”
季二爷刚还听她叫夫君叫得顺口甜蜜,如今却装得跟真的不知道一样,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但此时也顾不上跟她怼。
他挤出笑脸看长史:“这,这婚事已成天下皆知,所谓好女不嫁二男,总不能让王妃再嫁给旁的男人把玩吧?那天下人岂不是要嗤笑王爷没……那什么种嘛!”
长史眼神一厉:“季明!你这是在找死!”
季二爷强笑道:“我说错话了……但理儿是这个理儿啊!”
长史目光冷厉,眼底酝酿杀机。
季狸却看向棺材里的青年,青年长身玉立,仿佛昆山玉碎,长长的睫毛在烛光摇曳下仿佛轻颤着就要醒过来。
萧卷也看向季狸。此事是个乌龙,他是已死之人,而她大好年华未来可期,自然不用做个寡妇,只要她摇头,管家会安排好后续一切。
但,小孩儿却没有摇头,而是给他整了整凌乱的衣裳和头发。
萧卷愣住了。
她还郑重道:“不管这中间是否有人胡乱操作,既然已经拜堂同眠,他就是我的丈夫,我一定年年祭奠他,不使他无家可归无人可依。”
长史沉声道:“季大小姐可想清楚了?大明虽然允许寡妇再嫁,但这种事情绝无可能发生在燕王府。”
季狸细想其中轻重,还是点头:“想清楚了,他是我夫君。”
随着她郑重应下,一条红绳从季狸手腕上蹿出来,牢牢捆住了萧卷的手腕。
萧卷:“……?”
什么都不知道的季狸只觉得心脏忽然狠狠跳了三下,以至于她不得不抬手按住胸口。
但这心悸来得突然走得也突然,仿佛从来没有发生过一样,她也就没再注意,只当是发烧太狠了。
长史神色堪称大变脸,见她状态不好,关心道:“王妃身体不适,不如臣替王妃找太医?”
季狸温和道:“那就劳烦了。”
季二爷见状,忙道:“既然如此,咱们都是一家人了,之前说骗婚……”
季狸打断季二爷:“二叔有话也等我吃完药再说可以吗?不然我怕假死变真死了。”
季二爷咬牙:“季狸!”
季狸晃了晃,长史忙躬身扶住了她。
季狸温柔看向棺材,虚弱道:“我这二叔害人害命还连累王爷清誉,险些陷王爷于杀人的境地,先扔猪圈稍稍赔罪吧。”
季二爷:“季狸你敢!我可是你二叔!”
季狸越发虚弱:“是的是的,停我药要活埋我的二叔。”
长史轻咳一声:“我们府中没有猪圈,倒是有个马棚……”
季狸点头:“马棚好,马棚宽敞。”
长史冲她行礼:“王妃放心。”
就让府兵送季狸去休息,又转头吩咐:“王妃说了,把季二爷埋马粪堆里,只露个头就好。”
季二爷脸色铁青:“……你刚刚还说只是马棚!她也没说要埋进去!”
长史没理他,吩咐府兵做事,自己去跟宾客们解释刚刚的情况。
而谁都看不见的萧卷……他被红绳拽着,就这么轻飘飘、仿佛氢气球一样被季狸给牵走了。
阁楼里,季狸吃了药睡得昏沉,直到快天亮的时候药效起来,狠狠发了一身汗,这才眉头舒展真正睡着了。
酣眠中,梵音不断,却让人心静神安,但不知什么时候起,梵音陡然阴沉压抑起来。
黑暗中,仿佛有人坐在床头垂眼看着季狸,森凉的目光凝视在头皮上,让季狸浑身麻酥酥地冷。
忽然,季狸睁开了眼睛,清冷如同琉璃的眼眸迅速扫视头顶和四周。
屋子里空空荡荡并无他人,窗户不知何时打开了,外面天光乍亮。
季狸下床去关窗户,却瞥见园中央的湖水水波荡漾,泛起粼粼波光。
满池锦鲤跳跃翻腾,带起哗哗水声。
眯眼细瞧,鱼群中央似乎拱着个黑乎乎的东西。
瞧着……
像是个人。
“啊——死人了!!!”
一声尖叫划破长空,惊得季狸浑身一哆嗦,披在肩头的衣服都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