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两大新闻

这年冬天，柞树村爆出了两个大新闻，一个是乔福林和徐莲蝶有情人终成眷属，他俩举行了隆重的婚礼，而他们的新房却不在小洋楼，而是林阳镇黑木耳园区里的高层楼房，给他们当伴郎和伴娘的，是乔小盼和侯聪聪，一时间成为佳话。婚礼后，徐莲蝶就将黑木耳机戒厂交给乔福林打理，她则全身心投入到产品更新换代的研发。乔福林经过考察，决定在林阳镇黑木耳园区东侧，筹建“莲蝶黑木耳机械加工厂”。

乔福林和徐莲蝶结婚，说是意外，其实也在人们的预料之中。柞树村的人，都在心里盼望着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碍于佟林，不知道他还能不能追到徐莲蝶。后来，佟林把菌需销售公司开到了林阳镇的木耳园区，业务量逐渐扩大，接触的人逐渐增多，眼界和视野也不短开阔。他感觉到，自己不会再和徐莲蝶“破镜重圆”了，因为一个曾经深埋在心底快30年的隐痛，开始时不时地让他坐卧不宁，深感罪孽深重。他知道，徐莲蝶永远也不会原谅自己，而他也没脸再面对徐莲蝶。于是，他给徐莲蝶发了个微信，说对她犯下的罪孽太深，自己无法原谅自己，此后也不会再纠缠她，祝她早日找到自己的幸福。微信发出后，他还幻想徐莲蝶能给他回音，哪怕她言辞激烈地咒骂自己几句，他心里也会好受些。但他失望了，徐莲蝶压根就没给他回微信。他知道她懒得搭理自己，就彻底死心了。后来，园区一个离婚的旅店女老板看上了佟林，他觉得这女人长相不错，人也温柔，就在园区买了个商品楼，与她扯了结婚证。

乔福林把菌包厂和十个大棚送给儿子后，在林阳镇买了个电梯楼，装修完，他回到柞树沟，向徐莲蝶求婚。

对于乔福林的求婚，徐莲蝶倒没感到意外，但她当时也没答应。那是个夜晚，月儿正圆，徐莲蝶把乔福林领到率宾河吊桥下，那里有一片红毛柳树丛。徐莲蝶说：“福林哥，你不是一直对我有个怀疑，那年我为啥突然违背了我俩的誓约，并和佟林结了婚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乔福林说：“好，你说吧。”

于是两人背靠着红毛柳丛，面对着河水坐下。徐莲蝶开始了自己的讲述：那年暑假的一个月夜非常闷热，我学习累了，就来到吊桥上想吹吹河风。在吊桥上呆了一会儿，感到身上汗津津的，我就到桥下河边洗澡。可当我洗完澡回到岸上，却突然从红毛柳丛里钻出一个光着身子的人，把我抱住了。我当时吓懵了，既忘了叫，也忘了挣扎，身体哆嗦不成个了。这个人是佟林，他一下把我扑倒，接着就骑到我身上。这时我缓过神来，跟他厮打起来。可我毕竟是个小姑娘，根本打不过他，没办法我又抓又咬，佟林始终没得逞，但也把我的下身弄破了，流了许多血。我痛极了，顺手抓起身边的一截枯柳枝，插进他后背。

我哭着跑回家里，那时我爸在穆丹市师范学校进修，家里只有我妈，她吓坏了，想带我去卫生所包扎，又怕我因此坏了名声，就只好采用土办法给我疗伤。我妈是个暴脾气，等我睡着后，她拎着菜刀去了佟林家。我妈把门踹开，看见佟凤凤正在屋里给佟林后背上敷草药，坐实了他就是那个混蛋。我妈扬起菜刀就朝佟林砍去，被他躲过，钻进西屋不出来了。我妈骂了一阵，扬言要去村委会告发佟林。佟凤凤就给我妈跪下了，说既然孽子已经造了孽，你就是把他碎尸万段，我也没啥说的，但是，你要是把他告发了，你家闺女的名声也就败祸了，她还是一个大闺女啊，你让她以后还咋活人啊。我妈没辙了，哭着回到家里。第二天早上，佟凤凤押着佟林来到我家，佟林噗通给我妈跪下，佟凤凤说，孩子我给你带来了，我也替你惩罚了，你要是还觉得不解气，咱关上门，任凭你咋处置都行，我没二话。说完她把一截小手指放在我妈面前，我妈才看见，佟林左手小指被一块旧布包裹着。我妈抽了他一个嘴巴说，你这犊子，你坏了我闺女的身子，让她以后还咋嫁人啊，你这个瘪犊子，千刀万剐了你，我也不解恨！佟凤凤说，这样吧，让他给你当姑爷赎罪吧，给你们家当牛做马，我也不心疼，就当我没生过这个孽子。后来暑假过去，我下身的伤虽然治好了，却从此留下了疤痕，成为我最心痛的隐秘。那以后，我就没去公共浴池洗过澡。我每次小便，或夜深人静，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下身的疤痕。我就不敢再面对你，大林哥，我不是不喜欢你了，而是我担心即使将来我俩走到一起，我也无法面对这个疤痕，因为我不仅无法解释，而且还极度自卑，觉得作为一个女孩儿最宝贵的东西，在献给最心爱的人之前被破坏了，就不完美了，那时我死的心都有了啊。我妈更是成天叹息、悲伤，看见我就流眼泪，咒骂佟林把我给毁了。她越这样，我就越自卑，越不敢见你，甚至不敢看你一眼。后来我的学习成绩直线下降，我妈更加为我的隐私和未来担忧，成天唉声叹气，郁闷抹眼泪。我爸问她，她不能启齿。一年后我妈查出了癌症，临死前她把佟凤凤叫到我家，说你儿子做了孽，把我闺女糟蹋成这样，她以后恐怕无法再嫁人了，你看咋办吧？佟凤凤说，既然这样，我看也是命数，如果你家闺女不嫌弃，就嫁给我家佟林吧。我妈就哭了，说我好端端的一个闺女，败坏在你儿子手里，我，我死不瞑目啊！说完她就闭上了眼睛……

徐莲蝶泣不成声了。乔福林一把抱住她。

柞树村的另一条大新闻，就是乔小盼要在他爸的菌包厂搞液体菌种试验。这下可炸了庙，耳农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咋的，这小子要搞液体菌种？胡闹嘛这是！从打人工栽培黑木耳开始，就是固体菌种，使用了几十年，一直风平浪静的，现在他要搞什么液体菌种，天方夜谭吗这不是？这不是说梦话吗？但耳农们虽然置疑、怀疑的多，他们却从乔小盼高高矗立的大棚，以及他培养出的“元宝耳”来看，又似乎觉得他不是像头脑发热，昏招频出的人，毕竟，人家门口挂着的牌子，是省农学院和省食用菌研究所的实验基地啊，没准这小子真能鼓捣成，让咱们也跟着一起发大财。于是从液体菌包厂开工的第一天始，就不断有人来探口风，瞧热闹，或者来帮忙。虽然厂子门口张贴了谢绝参观（为避免菌种感染）的告示，但耳农们仍像赶集似的，来这里“走马灯”。无奈，乔小盼请村委会主任孙俊帮他聘了个保安，日夜守护在厂子门口，拦住那些好奇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