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铁在笔记本记上,说:“好,我回去就查,不过书记,这篇文章叫啥名字?”
郭伟忠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叫《黑麻雀》,说全县为了灭菌,几十万个小锅炉冒黑烟,把麻雀都染成黑色的了。”
乔小盼说:“郭书记,前几天我开我爸的越野车去观音岭兜风,又发现了一个问题,不知当说不当说?”说完,他拿眼去看乔福林,生怕父亲嫌自己多事。果然,他看见乔福林皱紧了眉头,他就闭上了嘴巴。
郭伟忠瞧见乔小盼有些欲言又止,乔福林皱紧眉头斜了他一眼,乔小盼脸马上红了,额头沁满汗珠,一幅忐忑不安的样子,就笑了,说:“有啥不能说的,说,大胆地说,有啥说啥,我洗耳恭听。”
乔小盼清了清嗓子,说:“是这样,我发现观音岭路边和村屯附近的树木,还很茂盛,可越往里走,树木盗伐的现象越严重,有的地方已经光秃秃的了,只是被路边和林边的树木遮挡住而已,造成还很茂盛的假象。回来我就想,怪不得现在的率宾河浑得快赶上黄河了,失去了原来的清澈,原来这都是水土流失造成的啊,要是长此以往,那不真成黄河了吗?”
郭伟忠点点头,看着林铁说:“小盼同学说的这个问题,值得研究,你布置一下,调研时把这个当成重点。”
林铁答应一声,把这个问题记在笔记本上。
乔小盼见书记这么重视,胆子大了起来,说:“原来观音山的河汊因为水质好,环境好,成为国家一级保护动物中华秋沙鸭活动的区域,可我发现,这两年因为水质污染,我们这再也见不到中华秋沙鸭的影子了。”
郭伟忠哦了一声,眉头紧锁起来,说:“真的吗?要是这样的话,问题就很严重了,我也知道,中华秋沙鸭是一个地方水质量和空气环境指标的‘探测仪’,有丁点污染,他们都不会逗留的。”
侯宝山说:“小盼说的不错,以前没在意,现在想想还真是,中华秋沙鸭好几年不来咱柞树沟了,可惜了啊!”
交谈得差不多了,郭伟忠说:“今天不虚此行,见到了有远见卓识,善于思考的新型青年的榜样小盼同学,我真的很高兴。还有几个参加木耳节的食用菌专家被我留下了,下午我们要开个座谈会,今天就到这吧。”
众人随郭伟忠走出村委会,车开过来,乔小盼给他打开车门,郭伟忠走到车门前,说:“小伙子,我很喜欢你,欢迎你大学毕业后,回来建设家乡,报效乡梓,我们需要你这样的有为青年啊。”
侯宝山悄悄向乔小盼竖了个大拇指。而乔福林则送给儿子一个赞赏的微笑。
一个月之后,东和县召开了黑木耳科学发展大会,会上下发了一个红头文件,对全县黑木耳发展做出新规划,明确要求今后全县发展规模将控制在12亿袋,要向科学栽培要效益,要向精深加工要效益。大会要求各部门大力开展招商引资,引进投资商对污染环境的废弃菌袋进行深加工。另外,大会还要求各乡镇,大力推广菌包厂建设,推广大棚吊袋木耳栽培技术。
乔福林和侯宝山一起参加了东和县黑木耳科学发展大会。会后两人出来,毕得财从后面撵上来,招呼他俩到食用菌研究所喝茶,说中午请他俩打牙祭。乔福林把他俩送到研究所,开车去了农贸市场。大约11点钟的时候,他敲响了李发家的防盗门。
李发打开外屋门,见乔福林两手拎着几个装得满满的袋子,说:“咋又拎来这么多东西,上次你拎来的我还没吃完呢,下次千万别再买这么多了。”
乔福林手上的东西很沉,手指被勒出两道红印,他快走几步来到冰箱前,打开冰箱门想把东西塞进去。可是里面满满登登,根本塞不进去多少。他把那些不太新鲜,大约放置半年多的肉食和海鲜,以及烂了叶子的蔬菜清出来,才勉强把带来的鸡鸭鱼肉和新鲜蔬菜放进去。
李发见他清出那么多好东西,心疼了,说:“还没过期呢,扔掉多浪费啊,你给我留着,我用盐腌上,慢慢吃。”
乔福林把袋子放在门口,说:“你这么大岁数,胃口又不好,多吃新鲜的,这些我拎回去,和雇工们一起炖了吃。”
李发疑惑地看着他,又看看那些肉食说:“这么贵的牛羊肉,你给雇工们吃,你也太奢侈了吧?我看还是留着我腌着吃吧。”他弯腰去拎袋子。
乔福林搀住他胳膊,说:“爸你别动了,我那边人多,几顿就消化掉了,再说我也得买肉吃。”
乔福林这才发现,低头的李发已经满头白发了,而且头顶的头发几乎掉光,他的心不由地一紧,心想李萍去世后老人一直郁郁寡欢,闷闷不乐,老年丧女,白发人送黑发人,岳父承受不了这个打击,衰老的太快了。乔福林搀着李发的手,就用了点力气。李发直起腰来,乔福林看见他张开的嘴巴里没有几颗牙了,就说:“爸,你咋不镶牙呢,这样吃饭多难受啊。”
李发说:“唉,镶啥牙呀,不遭那个罪也不花那冤枉钱了,听说镶一颗牙要好几百呢。再说我三高,吃不了多少肉,也不用啃排骨,主要吃面条,喝稀粥。”
乔福林有点难过,觉得这段时间去了西藏几个月,回来又忙于大地黑木耳管理和筹备黑木耳节分会场的事,疏于对老人的照顾了,尤其缺少对他心理上的关怀,就有些内疚。他知道,看似岳父说的很有道理,但其实他是舍不得花那笔对于他来说昂贵的费用,于是说:“爸你这样,回头我让小盼回来住几天,顺便带你去把牙镶上。”
听到外孙的名字,李发眼里闪烁出喜悦的目光,说:“那感情好了,小盼这臭小子,回来两个月了,只在家住了两天,就跑去搞什么调研,然后做志愿者,唉,你跟他说,姥爷想他了。”
乔福林知道老人的心思,不免为儿子开脱了几句,“小盼这阵子可忙坏了,又是志愿者,又在地里帮我忙活,对了爸,小盼搞的那个调研报告,老牛了,县委郭书记看了后,亲自到柞树村拜访、感谢小盼呢。”
“真的吗?”李发高兴地问。
“可不是吗,”乔福林自豪地说,“县里对他的报告非常重视,并以他的报告为蓝本,专门出台严厉的文件,上午还召开了全县大会,对我县黑木耳发展重新定位,重新规划,郭书记在大会上还表扬了小盼呢,说他是新一代有为青年,有责任、有担当、有思考,有……还有什么呢?”他似乎忘记了第四个有的内容,搔了搔脑袋,突然想起来了,“噢,想起来了,是有忧患意识,郭书记一连用了四个排比句夸奖他,那评价老高了,弄得我坐在下面脸上发烧,都不好意思了。”
李发越发乐得合不拢嘴了,说:“那有啥不好意思的,这说明咱家小盼太有出息,太给咱家长脸了,真是个好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