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俊大声说:“大家都散了,散了,该干啥干啥去,散了。”
正月十五这天早上5点,乔福林就起床了,来到外面,天还黢黑,东边天空的启明星熠熠闪烁,如一只秘境之眼。不知谁家的公鸡第三遍啼鸣,接着村里的公鸡们集体发出回响。
乔福林穿着绿色军大衣,抱一捆苕条来到菌房,打火机闪烁了下,炉膛里的苕条噼噼啪啪鞭炮似的轰地点燃,他抓起铁锹,将块煤铺在苕条上面,不一会儿,灭菌锅炉点燃了,屋里的温度也上来了,他脱下军大衣,推着小车去外面推煤。天有些蒙蒙亮,空气变得清冽,他看见一股黑烟蹿出烟囱,同时一股浓烈的煤炭燃烧后的焦糊味道飘荡着柞树村上空。
等到天大亮,莲蝶牵着儿子小宇来给徐锡坤做饭,见烟囱冒出股股黑烟,知道乔福林今天点火,就钻进菌房想看个究竟。结果,他看见一个“黑鬼”,乔福林脸上除了牙齿外,都被煤灰熏黑了,她被他的样子逗笑了,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乔福林咧开嘴,呲牙傻傻地笑。
吃早饭的时候,乔福林说:“听毕得财说,关大壮被判了刑,3年。”
徐锡坤用汤匙舀了个汤圆塞进嘴里,说:“不遭罪不知道法律的厉害,也好,敲山震虎,杀鸡儆猴,看以后谁还敢偷猎。”
乔福林把煎饼卷土豆丝塞进嘴里,说:“我开始还想托法院系统的战友,看能不能帮他,少判两年,可后来一想不妥,一是亵渎了法律的严肃性,二是无法给村里那些偷猎者以警示作用,就没开口。”
晚上吃完饭,乔福林吩咐雇工看好锅炉,始终保持好温度,就去了关大壮家。
关大壮家大门关着,乔福林推了推没推开,凑近看才发现铁将军把门,屋前传来一阵铁链响,接着一阵狗吠在夜空中特别嘹亮。难道肖金玉得知关大壮被判刑三年,回了娘家?乔福林在门口站了会儿,脚冻得有些麻酥酥,就往回走。刚走到胡同口拐弯,隐约看见大前面有两个人影,似乎正在撕吧。待走近,才发现,是二迷糊和肖金玉。乔福林咳嗽一声,正在强行搂抱肖金玉的二迷糊撒开手,落在后面。摆脱纠缠的肖金玉急匆匆低头从乔福林身边走过。
跟着肖金玉回到家,她把后背上熟睡的孩子放在炕上,给乔福林倒了杯热水,坐在炕沿上垂泪。
乔福林问:“哭啥,有啥难关跟我说,看我能不能帮上忙。”
肖金玉低声啜泣起来,说:“得知大壮被判刑,心里不托底,害怕他在监狱里遭罪,就抓了只大公鸡,来到大明白家,想让她给掐算一下,看看关大壮能否获得减刑,提前出狱……”
大明白折腾半晌,说情况不妙,关大壮脾气太暴躁,可能会在狱中跟强人起冲突,不仅不会减刑,还可能加刑。我就慌了,忙哀求她,无论如何得给破一破,免得大壮遭罪。大明白吱唔着,眼睛却一直盯着我腕上的一副银手镯,那是结婚时母亲亲手给我戴上的,是姥姥传给母亲的。我把手镯退下来,推到大明白面前。大明白开始作法……
从大明白家出来,恰巧碰见隔壁的二迷糊,因为夜色,肖金玉心里惴惴的,跟他搭讪几句,就往回走。可她没想到,二迷糊悄悄跟踪而至,在胡同拐角处,突然从后面把她抱住,非要跟她睡觉。肖金玉背着熟睡的孩子,不敢撒开胳膊,只好晃着膀子用力扭动着反抗。二迷糊见状,以为她扭捏,就愈发放肆起来,一只手就伸进她裤腰里,肖金玉急了,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可是,欲火中烧的二迷糊已经顾不得疼痛了,继续去解她的裤腰带,幸亏这时乔福林赶到,咳嗽声化解了她的危机。
说完,肖金玉抹了把眼泪,抬眼看着乔福林说:“今晚上,多亏你了大林哥,要不然,我,我真不知……”她说不下去了,低声啜泣起来。
“这个混蛋,早晚得遭报应!”乔福林愤愤地说,“弟妹你别伤心了,只要没被他欺辱就万幸。”
“可,可是,”肖金玉忧虑地说,“以后要是二迷糊再纠缠我,我该咋办啊?”
乔福林说:“你不用怕他,自古邪不压正,他要是再纠缠你,你就喊人,大声喊叫,我就不信他敢那么嚣张,不怕磕碜。”
肖金玉抽咽说:“这种人,脸皮比树皮还厚。”
乔福林环视一圈屋子,说:“晚上睡觉前,把门锁死,把窗户关严,实在不行,就把你家大狗关在屋里,看他敢嘚瑟。”
肖金玉点点头,说:“大林哥,你这么晚了找我,有事吗?”
乔福林说:“有事,是这样,既然大壮被判了行,你们娘俩的日子还得过,总不能喝西北风吧,我想,我帮你们栽种两千袋黑木耳,由我来代管,年末挣了钱算你们的。”
“那哪行呢,”肖金玉眼圈红了,说:“掌柜的蹲了监狱,家里除了一口锅,一铺炕啥也没有啊,哪有钱栽种黑木耳啊?”
乔福林说:“用不了多少钱,锯末子我那还剩一些,够你用的,你只要买点麦麸、豆饼、生石灰和菌袋什么的,我的锅炉现成的,你随便用。等二级菌制作完,在你家仓房养好菌,到时候摆放到地里,浇好水就能出耳。”
肖金玉苦笑了下,说:“听你说的这些名词,我都头大,更不用说那些技术活了。”
乔福林沉吟下,说:“这样吧,你把资金筹集好,其他的我帮你弄。”
肖金玉叹息一声,眼泪流了出来,“大林哥,俺家大壮摊了官司,蹲了监狱,村里多少人指手画脚,冷嘲热讽地看笑话,可是你,你却这么帮我们,我,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啊。”
乔福林笑笑说:“谢什么谢,大壮是我从小玩到大的伙伴,他有难了,我不帮他谁帮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