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瑶睡醒时,十五都快下学了,齐天也早被候在三省殿的老臣们唤走。
“庄姑姑……能不能帮我弄些避子药?”纪瑶压低声音对正在帮她绾发的庄姑姑说。
庄姑姑面色一沉,俯下身来问她,“姑娘可想好了?您现在圣眷正隆,何必要自毁前程呢?”
前程?这算哪门子前程?
“我不能让我的孩子,像十五一样出生在冷宫里,姑姑且去吧!”她也不想现在生孩子,现在的她,根本护不住他!
“娘娘!!娘娘,求您救命……”纪瑶正喝着避子药,李美人便闯了她的寝殿,哭着求她救命!
纪瑶头疼,算来,这是第二次李美人求她救命了!
“这次又怎么了?”纪瑶皱着眉头,搅着剩下半碗的汤药发问。
“娘娘……昌茂学的人头已经挂在了宫门之上,还请娘娘救救郑言顺!”
“什么?”纪瑶脑子轰的一声,一想起昨日早上还见过的侍卫昌茂学,今日人头便高悬城楼的样子,纪瑶忍不住呕吐起来……
正巧不巧,齐天正接了十五下学回来,见她呕吐不止,关切的问庄姑姑这是怎么了。
李美人急忙退下,纪瑶止住干呕,面色不善的盯着他,心下琢磨着,睡在我身侧的男人,竟然这般残忍……
齐天被她的眼神吓了一跳,下意识严肃了起来,又看到庄姑姑正在紧张的收拾药碗,他厉色发问,“这是什么药?”
庄姑姑慌忙跪在地上,“回皇上,是……是避……”
纪瑶扶着桌子站起来,打断庄姑姑的话,瞪着他问,“为什么将昌茂学,斩,首,示,众?”
齐天皱了眉头,她是为了这个?
她竟为了一个卑贱的侍卫这样对朕说话?
“一个侍卫而已,朕想杀就杀!”他见她那副样子,心下不悦。
“一个侍卫而已?那是一条命!一条活生生的人命!!”纪瑶按着胸口,只觉得窒息,一想到那个战战兢兢的亡者,豆大的泪珠便滚落下来。
齐天见她为那人哭,黑了脸,“你可知,他觊觎你?又与齐羡、齐禛串通,朕岂能容他?”
什么?齐禛?他竟怀疑十四?
“与齐羡串通?那是小十四,那是你弟弟!”难不成他还要对十四下手不成?
“林勇手握齐羡与齐禛勾结的证据,弟弟又如何?若他当真有不臣之心,朕同样杀之而后快!”齐天一怒之下脱口而出。
纪瑶惊坐到椅子上,紧紧抓着桌角,流着眼泪笑着看他,“好!好啊……当真是‘铁面无私’的好皇上!哼……告诉你也无妨,我喝的是避子药,我不想给你生孩子,不想让我的孩子有你这样一位六亲不认,不辨忠奸的父亲!”那林勇,我都知道,他是戚广的人!他宁愿信他也不信十四!
“姑娘……”庄姑姑吓死了……
“你……你当真以为朕舍不得杀你吗?”她竟然真的站队十四,不愿为朕生子!她还指责朕不辨忠奸!简直是大逆不道!
纪瑶哈哈一笑,“杀!”
随后缓缓起身,直直的看着他,“我绝不信十四会有谋逆之心,若要我亲眼看着你听信奸佞,枉杀忠贞,闭塞言路,一意孤行,亲眼看着你变成昏君的样子,我却活在你身边,那将是我的耻辱,不如你现在便痛痛快快杀了我!”
“你!”齐天目光如剑,面色铁青,狠狠攥紧了拳头,青筋暴起。
“来人,废后恒毅,以下犯上,言行无状,监禁冷宫,明日问斩!”他的胸腔剧烈起伏,只觉得气血上头,耳边嗡嗡作响,手心发麻,脚底生寒……
纪瑶轻轻勾唇,讥讽一笑,“戚广是外戚,十四是你亲弟弟,若你要自断膀臂,那我真庆幸死在东启盛世,未经乱世纠纷!希望你日后勤于自省,做个好皇帝……”
纪瑶言罢转身,闪进了屏风之后,将头上华丽的头饰,一一卸下,背对着屏风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只能隐约看见她瘦弱的轮廓……
众人跪地,不断叩头,乞求皇上收回成命……
朕……都说了些什么?
稍稍冷静下来的齐天,看着屏风后她的身影,无措。
朕……没想这样的,只要她开口服软,只要她求朕!
“朕……可以再细查羡王,绝不迁怒与他,你……”
“多谢皇上,皇上请回吧!”她的声音干净利落,语气淡然决绝……
心思杂乱,脚步沉重地出了冷宫,见亲卫将宫门紧紧上了锁,一圈一圈的将冷宫包围起来,门内十五和宫人们还在敲着宫门,为她求情,齐天心里仿若万马奔过,烟尘四起,疼痛不已。
此时便已心痛如此,那朕该如何活到,明早?
可是君无戏言,“出宫去将朕的旨意昭告天下……”自会有人为她求情,到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