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牢牢窝在沈霖的怀里,蜷成一团的样子像是个毛绒绒的小球球。
徐松念的神色微微顿了一下,然后目光移到了沈霖的脸上,缓缓道:“这是你捉到的?带它来干什么?”
虽然今日刚到围猎场,大规模的春猎仪式从明日才开始,但是今晚也有不少人去遛马,路上偶打到兔子也很正常。
“是我捡到的,你摸摸它。”沈霖眉梢微微一弯,俯身蹲在了徐松念的身边,笑意盈盈地看着徐松念,“你看它这么可爱,要不要摸一摸?小小的一个,还受了伤,多可怜。”
徐松念稍稍移开目光,端起桌子上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垂下的睫羽压住了眸子里的情绪:“围猎场里的野生动物身上不知有多少跳蚤,不干不净的,还是交给下人处理吧。”
“可是它这么可怜,给了下人,很有可能就被丢去膳房烤了吃了……”沈霖撇了撇嘴,指腹蹭了蹭小兔子柔软的绒毛,满眼都是舍不得的委屈,“冬天刚刚过去,它都还没好好看看春天的风景呢。”
绿禾在沈霖后面垂眸不语,膳房今天烤的那只野山鸡也没见过春天的风景,沈霖也吃得挺香的……
她可不会觉得沈霖真的是心疼这只小兔子,要不是这是景和公主喜欢的兔子,现在也早就变成麻辣兔头和烤兔腿了。
虽然不知道沈霖为什么帮助景和公主,但是沈霖在大事上从不掉链子,绿禾也就不再继续多问了。
沈霖继续着自己的语言攻势:“你看它的毛皮多软啊,身上也是温温暖暖的,小兔子是世界上最可爱的生物了,它想让你摸一摸,我抱了这么久,它身上可干净了,就摸一下不会有任何问题的,一直这么无动于衷,会显得很绝情的……”
站在徐松念背后的慕离忍不住轻轻皱起了眉,这位沈良娣有些过分了。
徐松念对沈霖仿佛有些不一样,慕离也能依稀感受到,但是徐松念是个最不受威胁的人。
毕竟慕离曾经尝试过威胁徐松念,最后差点儿自己全家包括藏起来的妹妹都葬在她手里。
可能只是碍于这里来来往往的人手太多,为了维持太子妃的形象,徐松念没法强硬拒绝。
想到这儿,慕离上前道:“沈良娣……”
只是她话音未落,却见到徐松念伸手摸了摸兔子的脑袋,轻声道:“嗯,是软软的,很可爱。”
徐松念纤长的手指陷在小兔子毛绒绒的皮毛里。似乎是感受到徐松念手心的温度,小兔子微微松了松耳朵,软绒绒的毛发贴着徐松念的手心划过。
徐松念眸底微微一凝,就连指尖都稍稍顿了顿,她真的许久没有摸过小兔子了。
或许是这些年早就习惯了把真实的想法藏起来,表演出别人想看到的样子……只有装作早就忘了小时候的所有事情,绳子忘了亲生的爹娘,才能安安全全地活下去……
徐国平从来没有把她当做是亲生的女儿,把徐松念带回家养着,不过也只是演戏给徐书陵的旧部看,让那些人对他这个徐将军的“怀旧有请”的结拜兄弟心悦诚服。
他曾无数次试探过徐松念是不是还记得小时候的事情,那个时候徐松念虽然不知道徐国平就是杀害父母的凶手,但是小小年纪就敏锐地感受到了危机感。
所以无论徐国平怎么问,她都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改掉了小时候所有的爱好和习惯。
然而只是片刻,徐松念就收回了手:“好了,我摸过了,你可以带它走了。”
“你摸过了,那你就要对它负责,小兔子受伤了,要找府医给它看病。”说着,沈霖把兔子直接放在了沈霖身边的几案上,一副的得逞了的样子,“太子妃才有权利随意调配府医,这只小兔子就交给你了。”
沈霖来得快跑得也快,就剩下身上还沾着血渍的兔子趴在几案上和徐松念大眼瞪小眼。
许是因为来了陌生的环境,小兔子有些紧张,尽管后腿不能使力,还是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毛线团一样的小身子在几案上踉跄着挣扎了几下,眼看就到了边缘,一时失去平衡就要往地上掉。
徐松念余光一直留心着这只小兔子,顿时眼疾手快地拎住了兔子的后脖颈,把它安安稳稳地放在了几案上,顺便还轻轻摸了摸小兔子的头安抚。许是徐松念的动作足够温柔,小兔子真的趴着一动不动了。
慕离问道:“太子妃,这兔子怎么处理?”
徐松念的手从小兔子毛绒绒的皮毛上抬起来,语气淡淡地说道:“沈良娣送来的礼物,若是养死了,别人说我瞧不起沈良娣,找府医来给它治疗伤势,好好养着吧。”
慕离赶紧吩咐人去找府医,自己则亲自安置小兔子,还忍不住嘟囔道:“这沈良娣还真是胡搅蛮缠……”
徐松念垂眸之间却忍不住轻轻笑了笑。胡搅蛮缠……是真的,但不是威胁她的。
沈霖的心眼儿多心思细,恐怕是早就通过那两个手炉罩子看出了她的喜好,这番胡搅蛮缠是演给别人看的,看似是她不得不捏着鼻子养只兔子,实际上是沈霖给她个台阶下,送了她一份真正投其所好的礼物。
沈霖处理了一个大问题,高高兴兴出了营帐。
绿禾却还是有些担忧:“小姐,那可是景和公主的兔子,太子妃要是把它扔了怎么办啊……”
“不会的。”沈霖很笃定。
“为什么?”绿禾有些不解。
“因为她喜欢小兔子啊!”沈霖眨巴眨巴眼睛笑了笑,“等她把小兔子治好了,景和公主就记得我的恩情了。”
不费吹灰之力,刷到景和公主的好感度,顺带着抢在渣男之前给徐松念送了礼物,一箭双雕,沈霖为自己的圆满计划而沾沾自喜。
夜里,徐松念的营帐里点起了烛火,最角落放着一个小小的笼子,府医已经来给小兔子包扎过了,它正安安稳稳趴在笼子里吃草,时而响起它把一根草叶从草料里拽出来的窸窸窣窣的响声。
见徐松念的目光看向那处笼子,慕离连忙道:“不如把它送到下人的营帐里,放在这里也太碍眼了。”
“就放在这儿吧。”说着,徐松念还走到了笼子边俯身下来伸手摸了摸兔子脑袋,小兔子乖乖巧巧吃草并不反抗,徐松念的唇角忍不住扬了扬道,“若是送到其他地方养死了就不好了,毕竟这是沈良娣送来的礼物,那么多人都看着。”
慕离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徐松念真是个受人威胁的人?还是那沈霖的手段太高明了?
可是,想来想去,也不是很高明的样子。
小兔子乖乖趴在笼子里吃草,眼睛乌溜溜地转,长长的耳朵贴在脑袋上,软软的一小团。徐松念忽然想起了沈霖,那晚上吕氏被处死的时候,她也是穿着一身兔毛大氅,精致可爱的小脸陷在毛毛里,被吓得面色惨白楚楚可怜。
眼前的小兔子瞬间变得更顺眼了一些,毕竟这也是那只小兔子这么用心,甚至用了那么多心计送给她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