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客栈。
祁玄坐在椅子上,悠哉悠哉地摇着扇子,目光紧盯着窗外夜景,眉目紧锁。
大夫将被子给弥勒盖好后,提着药箱走到祁玄跟前,交代道:“她的余毒已经排清,只是身子虚弱引起的高烧,现已退去,休息一夜就好了,待她醒后按照我开的方子给她抓药,喝上三天,便可痊愈。”
祁玄点头示谢。
无芨上前给大夫拿些银两,正准备送他出门,哪知那大夫像是不肯离去,支支吾吾道:“这位姑娘身中的可是牵机之毒,目前胤朝尚未研制出解药,我身为大夫从医数十年,自是想虚心求教,敢问公子,能否将解药予我看看。”
祁玄并未说话,只是双眼微眯,淡漠的目光朝他身上打量。
大夫立刻会意,见不可,只得无奈叹气,随后被无芨送出了门。
过了片刻。
“咳咳咳!”
弥勒醒来后躺在床上止不住的咳嗽。
祁玄起身倒了杯凉茶给她递过去,弥勒警惕看着眼前这人,剑眉星目,容颜如画,一身皎白锦袍,身形清瘦却不显柔弱,看自己的眸光也满是温柔,说不出的雍容雅致。
就是这样的人,令她迟迟不予动作,气若游丝开口:“你是好人吗?”
祁玄先是愣了一会,随后眉眼带笑,道:“你说呢?”
弥勒怔怔接过他手中的茶,有些迟疑,一副谨慎的模样仔细端详,凑上去嗅了嗅味道。
“放心吧,没毒。”祁玄柔声道。
不知怎的,他的貌相跟言语,给弥勒一种莫名的好感,不像假意,倒像是个清贵落拓的善人。
弥勒这才放下警惕喝下去,可还是不解渴,喝完的空碗递到他手上,“再来一杯。”
祁玄噗呲一笑,“你们南疆人,都是这般没有礼貌?”
他话音刚落,弥勒呆若木鸡,也对,她自有长于孜劫,过惯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日子,目中无人的口吻张口就来,但不料,这次遇上的,不是她孜劫人,被他这么一说,心里到开始不自在起来。
但这好像不是重点,弥勒摇头晃走无关紧要的思绪。重点是,他怎么知道自己是南疆的?
弥勒愣怔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蛋,暗想:难不成自己长得浓眉大眼,一看就很南疆?还是说她在饭馆里一怒之下说出的话,他听见了?
祁玄径直去倒茶,回来见她一脸惊慌,居然连个说谎都不会,无奈浅笑,坐在床旁的椅子上,想着替她支个谎。
“说吧,你一介弱小女娘,为何要冒充阿孜劫的首领。”
这话传到弥勒耳朵里,瞬间松了口气,跟着赔笑附和道:“对!我怎么可能是阿孜劫的首领,只是当时情急之下,胡口乱诌罢了。听说阿孜劫的首领,聪明盖世武功绝顶,怎会是我一个弱女子说冒充就能冒充的呢?我只是一个颠沛流离的小老百姓。”
眼见她滔滔不绝,将自己好一顿夸,祁玄嘴角微抽,竟不知何言以对。
二人相续沉默,屋内寂静,只听得微弱的风吹烛火声。弥勒见他紧盯着窗外,也不说话,自己也跟着抬头望了一眼,此处客栈坐落偏僻,外面黑灯瞎火,也不晓得有何看的。
没到片刻,她有气无力的揉着肚子,尴尬问道:“有吃的吗?我肚子挺饿。”
祁玄回头,挑眉,偏头朝右方桌案上一指。
弥勒顺眼望去,看见了桌上的糕点,笑道:“能给我拿一块吗?”
“自己拿。”
男人磁性低沉的声音,传入她耳里,弥勒叹口气,欲要起身,忽然间两腿发软无力,还好祁玄及时扶住,否则非得一跟头从床上栽倒在地。
祁玄无奈扶她在床头坐好,替她掩上被子盖住半身,转身去桌上把糕点都拿了过来。
弥勒此刻笑得眼波盈盈,她向来指挥属下替她做事,久而久之也就自持了一份傲气,见他服了软,得意道:“刚才还不给我拿。”
“呵呵。”祁玄脸一黑,嘴角微勾,但皮笑肉不笑,有些许寒气。
弥勒也察觉到了他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看着不像是生气,看样子,对方脾气倒不错。反倒是自己,全然忘却了,自己已不再是高高在上的阿孜劫狼主。
旋即咽了咽口水,目光涣散。遥想自己在那片土地上,受着孜劫万人的敬仰与膜拜,如今难临至前,她却在这凛冬之日齐城而逃。想到这,弥勒心里好似万千蚂蚁撕咬。
待她她回过神来,右手搭于胸前,附身低言:“多谢,多谢公子出手相救,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你。”
祁玄听了这话,面色才肯好些,问:“名字。”
“弥勒。”她又塞了块糕点在嘴巴里,咀嚼半天吞下去后,才反问道:“你呢?”
“祁玄,字,舜尧。”
她挠挠头,想也没多想便脱口而出道:“舜尧?这名字好是好,可是未免太张扬高调些,寻常百姓取这名字,容易被抄家的。”
祁玄笑了笑:“多谢提醒。”
无芨买药回来后,见自家殿下坐在床旁的椅子上跟那丫头有说有笑,甚是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