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啦!”陶忠武坐在龙椅上,身上满是血污,额角血水顺着耳际缓缓流淌,他神色很是平静,压根没有大军压阵,兵败如山的颓废。
整个大殿之中横七竖八躺着不少尸体,还有人呻吟着试图想要爬出去,而倒在陶忠武脚边的正是宁皇后。
宁皇后喉咙嗬嗬作响,一手捂着腹部,一手伸向裴璨,眼神里带着希冀。
裴璨扫了她一眼忍不住瞳孔一缩,宁皇后腹部微微突起,明显是已经有孕了,这孩子是谁的不言而喻。
陶忠武似看出他的想法,脸上平静似乎又压抑着极致的疯狂,指着离宁皇后不远的两个少女和一个男童,“那是我的嫡女与嫡子!”
他这意思似乎在说,嫡子嫡女他都杀了,宁皇后肚子里的这个又算的了什么。
裴璨眼神冰冷看着这个人,陶忠武真不愧他恶鬼的名号,之前便杀了自己的发妻,如今怕是连子女也屠杀殆尽了。
“我知道他们若是落到你的手里,也不见得就会没命!”陶忠武也不知是在说给裴璨听,还是说给自己听。
“可不管怎样,你都不会放过我的呀,他们依附于我,享受着我给予他们的荣华富贵,凭什么如今要下地狱,就该我一人独行?”
“我就算死,也得带着我的女人孩子还有财富去死,便是到了阴曹地府,我也断不会让人堕了我这恶鬼的名头!”
随裴璨一道进来的将士忍不住一阵发寒,他们见过穷凶极恶之人,却没见过自己活不了,连自己亲身骨肉都不放过的。
所有人心中齐齐感慨,这人真不愧被称为恶鬼。
陶忠武恶行太过,若是不凌迟难以安天下人心,这一个被大魏百姓恨之入骨的魔鬼,行刑当日,菜市口人山人海,还有不少百姓贿赂刽子手,希望得到一片他身上的肉,以报心中仇恨。
“从来都只听说过凌迟,倒还没有真正见过,那些人居然还围着看热闹,那场面也真是够血腥的!”乔绵绵说起之时,都忍不住一阵恶寒。
苏卿端着篮子望天感慨:“他坏事做绝,要是不如此,难平那些苦主心中恨意!”
她目光悠远神色有些惆怅。
乔泽远捅了捅苏卿的胳膊肘,“想我家大哥了是不?”
苏卿脸一红,回头捏着她的胳膊嗔怪道:“就想了,就想了!怎么啦?”
乔绵绵笑着躲闪:“放心好了,如今天下眼见平定,哥哥他们很快应该回来了!”
她也有些想裴璨了,只是一想到裴璨,又有些惆怅。
从前有想过裴璨将来的高度,可真到了这一天,不免还是有些不安,她娘的担心也不是不无道理的。
裴璨穿过陶忠武等人的行宫,目之所及一片奢靡,也就不奇怪外面百姓对陶家人恨之入骨了。
跟在裴璨身后的人一路过去,忍不住心中骇然,行宫之中死尸随处可见,这些俱是陶忠武的后宫妃嫔。
“你个老货,如今还做着你高高在上的春秋美梦呢!我告诉你,如今这天下当家的人,是我的孙儿,这大魏的天下便是我陶明珠一脉的天下了!”
过了皇帝所住的行宫,便听到有老妇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裴璨听见这声音,眼里闪过一丝寒芒,她居然还没死?
“陶明珠,你不要太过嚣张,许氏虽是害死裴璨生母,可她能爬上裴致敬的床,还能对生产中的陈氏下毒手,这中间没你的默许是不可能的!”
太皇太后不急不缓道:“如今裴璨得势不假,可哀家历经几朝,他哪怕是为了那点可笑的名声,也得让哀家好好活着!”
“可你就不一样了,曾经将他看作眼珠子一般疼爱,内心却诸多算计,你自己的孙儿,自己清楚是个什么样的,你觉得他会让你好过?”
陶太妃心中果然涌上无尽的寒意,她当初也是真心疼爱的裴璨的,只是后来一步步不由人,这心也就跟着偏了。
“不会的,本宫怎么着,也是他亲生的祖母,他能容下你这恶毒至极的老货,又怎会容不下我?”
她说到后面,声音不免提高了些,似乎这样让自己听起来更加确定。
太皇太后看着她的身后讥讽:“是吗?哀家觉得璨儿不这么想呢!”
陶太妃回头,就看见裴璨逆着夕阳的余晖迈步进来,他脸上的神色,在光影之中有些不真切。
“阿璨,你来了?”陶太妃带着狂喜又有几分心虚道,这老货果然不怀好意,明知道裴璨已经过来,还故意引她说那些话,不就是指着她们祖孙不和吗!
裴璨扫过太皇太后与陶太妃,二人发髻凌乱,头饰摇摇欲坠,身上繁复华丽的衣服也满是皱褶,也不知是宫人懈怠没有打理好,还是二人刚经过一番撕扯。
“是啊,许久不见太皇太后与太妃娘娘,不知两位一向可好?”裴璨声音古井无波,好似见到两位许久不见的故人一般。
陶太妃听着他这话,心中一阵发寒,他从前都是亲亲热热唤自己祖母,有时候他调皮还会闹着唤阿奶,如今居然唤她太妃娘娘。
太皇太后理了理自己的袖边,脸上带着得体雍容的笑容:“是啊,我记得从前在京都之时,你随你舅舅与仁帝贺寿,那时候还是个玉雪可爱的小孩子。”
“不想啊,这一转眼功夫,你都已经长大了,还长得这般出色能耐,颇有你皇祖父当年的风姿,若是他地下有知,也会为此感到欣慰的!”
陶太妃心中暗恨,这老货可真是会说话,这会居然拿骨头渣子都烂成渣的仁帝出来说话,可真是不要连的很。
“可不是,这一转眼就长大了,想当年,我想要带着阿璨回来见仁帝最后一面,姐姐那会说,到底是小地方长大的孩子,不免礼节方面有些欠缺,还是不要回来了,到最后,咱们阿璨那时候连仁帝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陶太妃说到这里,仿似触景生情忍不住掩面哭泣。
裴璨不动声色看着二人表演,许久之后才开口问道:“当年的德文太子,是您二位动的手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