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州的捷报传回许都的时候,曹操早已亲率大军出征新野四个月有余了。
虽然曹操不在,可留守许昌的众人还是被高顺的战绩给惊呆了,不说别的,只看这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高顺都做了些什么。
从晋阳打到美稷,两场大战下来,高顺可是硬生生的杀了近五十万匈奴人,其手段简直堪比白起,活脱脱的杀神在世了。
而战损方面也不少,两战下来高顺军团减员超过半数,一时间,不少文人纷纷开始上表弹劾,直呼高顺是个血手人屠,用之不祥。
陈忠冷眼以对,不过是些保皇派的跳梁小丑罢了,如今趁着曹操不在许都,都跳出来想要搞事?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
眼看着荀彧和荀攸冷眼旁观,陈忠也是坐不住了,好在曹操临走之前给陈忠安了个御史大夫的官职,不然这局势还真有些不好说。
曹昂虽然留下监国,但毕竟还是有些年轻了,至少那张嘴就不是一群混迹朝堂几十年的老油条们的对手。
无奈之下,陈忠第一次以官方身份上朝听证了。
起初百官还有些提防,毕竟陈忠虽然鲜有露面,可毕竟是人的名树的影,何况又是曹操的心腹兼女婿,总要收敛一些。
不过朝堂上的陈忠一连半个多月都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做派,一帮大臣们心思便开始活跃了起来。
这一日上朝,孔融上表奏报献帝。
献帝仔细翻阅过之后,淡定的将上疏递给了曹昂,曹昂只翻了翻,便皱起了眉头。
这时灵帝说道:
“这高顺果如爱卿所言,杀戮过甚,丞相此次出兵荆襄或也受其牵连,屡屡兵锋受挫,此乃天降灾祸之兆,不可不查也,不知诸位爱卿对于高顺有何意见?”
陈忠闻言眼皮一跳,不过却是没有做声,继续在角落里发霉,毕竟言论自由嘛,总得等人家将话说完,顺便看看究竟是哪些东西会跳出来。
孔融却是做了个急先锋,高声道:
“高顺虽有功绩,不过杀孽实在过重,敌我双方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竟然死了近七十万人,可谓是生灵涂炭,如此做法实是有违天道,去岁以来瘟疫又起,此乃上天示警,陛下应予以申斥,再由百官弹劾其滥杀无辜,违逆国家大政的过失!”
孔融话音刚落,崔琰、毛玠、金祎等人纷纷附议。
这时的曹昂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崔琰乃是汉庭老臣,毛玠更是曹操起兵之初的重臣,何况还有个名满天下的孔融,他这个小辈儿,的确有些无从下手。
也就这个金祎还能动一动,可人家祖上足够显赫,汉相金日磾的后人,实际上这个金日磾也是汉武帝的亲外甥。
正当曹昂左右为难之际,角落里的陈忠开口了。
“都说完了?说完了我也来说两句,陛下容禀,适才几位大人谈及征北将军高顺杀戮过重有伤天和,又言高顺违逆国家大政,在下颇觉不妥。”
献帝闻言皱眉道:
“爱卿有何高见,朕愿闻其详。”
陈忠看着几人冷声道:
“汝等久坐庙堂之中,战报可曾详细看过?高将军出兵美稷,所获之物皆有明确记载,牛羊马匹等暂且不提,但是解救出的汉民奴隶便高达七万有余!”
“况且还在美稷北方的荒野之中搜得匈奴埋葬我汉民尸骨的葬坑,清点之下粗算起来不下百万之众,自建武二十四年耿国提出分制匈奴以来,已历二百载,结果如何?”
“结果是我大汉子民沉尸百万于大漠之中,况且这只是被我们发现的,尔等敢保证草原上没有第二处这等墓冢?”
“所以丞相远见,这才令高将军远征草原,以一时之痛换百世之安,此乃天道轮回,屠我汉民数百万,如今我等只讨了些利息,这是仁慈,并非弑杀!”
“此外晋阳一战,高将军原本乃是紧守不出,那匈奴人猛攻我并州治所长达三日之久,正所谓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大汉乃是礼仪之邦,怎可失了礼节?”
“奈何匈奴人自己不禁打,如何怪到高将军头上?”
不少大臣闻言都有些无语,我大汉的礼节是你陈忠这么用的吗?太离谱了吧?不过听着的确挺爽啊,没见到孔融脸都青了么?
陈忠缓了缓,继续说道:
“所谓天降灾祸更是无稽之谈,子不易怪力乱神,孔大夫,这可是汝祖的圣训,你都忘到哪里去了?”
“况且瘟疫之事,我早有书籍言明,教导百姓勿引生水,不可向水源处倾倒杂物与尸体,此乃瘟疫传播之源,此外的火葬也对抑制瘟疫传播有奇效。”
“百姓大多都接受了这些,为何还会有瘟疫复起?据本官所知,源头却是并州部分世家为了隐瞒藏匿人口,将死去家丁的尸首草草埋葬,并未进行火葬与登记,甚至借着战乱,将死尸投入水源之中,这才酿成大祸。”
“晋阳的瘟疫,在高将军严格的管理之下,如今已经安然渡过,尔等怎会将这等事推到高将军头上?当真是下作!”
陈忠说到这里,冲着献帝抱拳道:
“臣下以为,高将军之功,堪比昔年卫霍,陛下不可听信谗言,让前方奋战的将士寒了心,昔年武帝仅收回朔方一地便改年号纪念之,如今剿灭匈奴之功较之当初只大不小,敢请陛下更改年号,以彰其功!更可以此提振此次随丞相南征的将士!”
崔琰闻言也起身说道:
“如此国家大事,岂容你一个小小的御史大夫轻议,何况你还年轻,莫要做那数典忘宗之事!”
陈忠冷笑出声,说道:
“不劳大人操心,此事却非我意,并州的战报我早已六百里加急传去荆襄,丞相的表奏如此,还请陛下御览!”
说着,陈忠自怀中取出一卷绢帛,双手呈上。
内侍接过交给了献帝,献帝无奈中细细看过之后,微微叹了口气,无力的宣布道:
“为表我大汉征北将军高顺并州大捷,困扰我大汉数百年的匈奴之患至此尽灭,今改年号元稷,高顺晋爵东胜候,增食邑补足万户之数,另加封为骠骑将军……”
一口气说完,献帝黯然的坐在王座上,就像是只泄了气的皮球……
诸事已了,陈忠也就不再多言,又回到角落里一言不发,恰似一尊石像。
下朝的时候,几位老臣走在陈忠的身侧,小声说道:
“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先生自持才高,切莫忘了祖宗!”
陈忠闻言点了点头,说道:
“大人提醒的是,我之俸禄皆为丞相所发,不知几位大人的俸禄何来?”
“你!哼!告辞!”
“几位大人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