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愣愣地“嗯”了一声,投身厨房。
而傅萍趁这段时间先洗澡,然后躺进被窝便睡着了。
待九做好饭,到卧室找她时,看见的蜷缩在被窝中的傅萍。她如婴儿般酣睡,以至于让自己不舍得叫醒。
于是待傅萍睁开眼,已经是下午三点了。
她几乎是从床上蹦起来的,但在看见九时,只是以接近哀求的态度问了一句,“怎么不叫我?”
“你睡得太沉了。”九从沙发上起身,对面的电视机一直处于关闭的状态。他走到厨房将装好的饭盒拎到饭桌上,“十分钟之前装的,我们还来得及吃一顿。”
“我”傅萍下意识想拒绝,但最终还是咽了下去,“好。”
饭桌上,两人都不说话,风卷残云地吃完这顿饭。
九起身准备启程,傅萍则突然进卧室,将藏起来的存折拿出来,放在他面前。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有些糊涂,又隐隐感觉到原因,试探问道。
果然,傅萍深吸一口气说,“我不知道你欠了多少钱。刚来时”她避开谈论他来时那副狼狈样子,似乎为了保护自己的自尊心,“我算了下,一百万还是能还上的。我可以和你哥哥商量好。就是我希望你能跟我说。”
九愣住了。
一百万,足以自己逃走。
而追查,若方远秋死在自己公寓,一把火烧掉所有证明,留下蛛丝马迹。
自己能全身而退。
九将存折推回去,“等下你自己去医院吧,我的伤口好像又有点裂开了。”末了又加一句,“可以把存折带走,这件事等你回来我们再说。”
傅萍静静观望了一会儿,将存折收回来。
傅萍离开后,九又坐回沙发,对着没开的电视机发呆。
直到六点钟左右,门铃响起。
他起身去开——又是方远秋。
还真是巧。
方记者不喜欢自己,见只有九一人在家,客气道,“等她回来,我再来。”便转身想走。
九一个箭步上前拉住对方,笑说,“正巧中午剩了些饭菜。方记者帮了我们许多忙,要不坐下吃点东西?要是家里孩子在等你”
“她今天和她妈妈一起住。”方记者想了想,答应了。
九在准备碗筷时,发现了傅萍藏着的两瓶白酒,拿了一瓶。
“喝点?”他晃了晃酒瓶。
疲惫的方记者瞄了一眼,鬼使神差道,“倒一杯吧。”
方记者极懂分寸,两人吃菜前半段,围绕着家长里短不痛不痒地谈论几句。他也含糊回应。
但半瓶下肚,思绪则不受控制地冲了出来。
“你知道你知道她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吗?”方远秋把玩筷子,已经有些摇头晃脑。
而此时,忙得晕头转向的傅萍在终于睡着的公公病床旁坐下。
婆婆回家休息,今夜是她陪床。刚才换病房一阵折腾,公公又是谩骂又是讽刺,中气十足的声音总叫她疑惑——他是不是根本没生病。
不论如何,总算能安静地坐会儿。
“每天,每天照顾一个脾性乖张的老人。还要被婆婆指责没顾好家,照顾好自己儿子。”方远秋的声音越说越响,“家里男人还不安分,孩子,家长最疼的就是孩子,从出生前就开始期盼的。”
九看了眼空置的孩子房间。
傅萍的时间透过窗户,望向外边阴沉沉的天空。雨停了一瞬,露出几颗星星。
她在想自己失去的孩子,会不会也变成了天上的一颗。
想想,又笑了。
“你是在说,我哥出轨了?”九给方远秋倒满,自己也一口闷掉。他酒量好,同对方喝的差不多,但依旧意识清醒。
方远秋对此时却讳莫如深,伸出食指摇了摇,没有回答。
然后闷下最后一杯,倒在桌子上睡着了。
九看着方远秋,指尖筷子的方向调转,尖端朝下。
七点的钟声响起。
傅萍听见了公公呛了一口,紧接着一阵剧烈的咳嗽声。
九手执筷子走到方远秋身边,伴随钟声,抬手——
“喵!”那不见踪影的黑猫突然出现,上来就是一爪子,一道血痕立马出现在手背,溢出鲜血。
他回头看向黑猫,它弓起背,成警戒状态。
九鬼使神差地放下筷子,无可奈何地对它说,“六,我只是想活下去。”
他的阴影笼罩住黑猫的整个身子,遮蔽了一切灯光。半晌,他缓慢地盘腿而坐,但依旧只能看见黑猫头顶。于是抓着黑猫的脖子,直接拎起来,放到左手上抬起来。
“说说看,我为什么要放过他?”
而此刻,傅萍死死盯着剧烈咳嗽的公公,身旁“滴滴滴”的提示音无疑展露出病人逐渐加快的心跳。但病房外忙碌的医生正穿梭与不同病房,没有最快关注到这里。
她呆滞通红的眼睛看向床头铃,身体却像被死死粘在凳子上。
咳嗽声逐渐撕心裂肺,警告声也愈发急促,而她焦躁地不停跺脚,直起肩,又落下去。呼吸停滞,如同深陷大海,喘不过气来。
最终,伴随一声破裂的咳嗽,警告声也归于“滴————”
这声警告是生命的尖叫,她却像终于从水中探出头,忍不住笑了,紧接着开始剧烈呼吸,稍晌——终于记起起身去按床头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