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仿佛将一切推回了原点,同时又改变了很多事情。两个人的关系讲不清是升温还是降温,但陈馥自觉总算是寻找到了一种令人舒适的相处模式——介于恋人和朋友之间。
之所以说是朋友,是因为陈馥在一夜之间便学会了如何在林逸淳给的玻璃碴中找出自己想吃的那颗糖自给自足,之所以说是恋人,是因为两个人由于关系特殊,总是会出于不得已有超出恋人的亲密举动。
就比如现在。
立冬的那天就像过山车终于费劲攀爬到了最高的那个顶峰,a市的气温急转直下,令人不适。别墅中挑高的客厅十分空阔,暖气效果却是毫不含糊。陈馥的手被林逸淳捏在掌心。
厚的外套被脱下来挂在了门口,肌肤摩挲间,只有两层薄薄的针织衫在拼命抵挡,让她感觉身旁这个人传递过来的体温比这暖气还要管用。
陈馥私心想更近一些,遂心安理得的将自己大半的体重交给他。林逸淳察觉,放下了端着的热红茶,换了只手牵她。肩膀侧了侧,是接纳的姿态,方便她能舒服的倚过来。
“冷么?”手变为搭在她的肩上,林逸淳明显还不知道她的真实意图。
陈馥选了个折中的回答:“还好。”
看,两人都演到了炉火纯青,多么自然。
没等上多久,段芸就捧着大大小小一堆物件从楼上下来了,她就乐意看年轻人琴瑟和鸣,笑盈盈的说:“拿来了拿来了。”
册子,相框一股脑的堆在了茶几上,她又唤:“唐茹之!快来。”
唐茹之从厨房走出来,麻利的擦了擦手:“我见她起锅压蹄花呢,五分钟怎么行,我和她说至少得十五到二十分钟。”这是她的拿手领域,享有绝对话语权。说完,她又提到:“你就在这坐着?”
一句提醒,让陈馥自愧不如的罪恶感丛生,刚想起身,段芸便拦了下来:“哎呀干嘛呢,天冷了我都不愿意下厨,才请了保姆,让馥馥去算什么事儿?”
唐茹之笑的勉强,倒没再继续数落陈馥。
高高兴兴的受邀前来欣赏新鲜出炉的结婚照,别还没进入正题就给扫了兴。
段芸作为关系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让工作室赶出了成片,更离谱的是,快马加鞭飞奔到a市的相册居然会先一步到了她的手里,显得她比拍照当事人更加期待。
事实也是如此,“他们说你们的照片都不需要怎么调,反正所有的底片都给发过来了,以后要再想洗出来随你们自己的意。”段芸学来了时髦的方式,将底片投屏到了电视上,以供众人观赏。
陈馥回忆到拍照的过程,这无异于当着长辈的面被公开处刑。
“你这么喜欢,干脆和爸也去拍一套。”林逸淳轻松一笑:“反正不要钱。”
“谁乐意和他拍啊。”段芸表示无感,在手机上翻翻找找,突然像个少女般夸张的哇了一声。“看看!我以为明星呢!”
小鹿莽撞,毫无章法。陈馥一时间盯着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心道就没见过像段芸这么开放的长辈。
超百寸的电视上放映的不是别的照片,正是他们在黄昏接吻的那张。成片效果果然比预想中的更完美,也算没白费摄影师那样不辞辛苦的引导。
橙黄色的光圈一层叠着一层,将男女拢在了正中央,余辉倾撒,天地海都被时光赋予了同样的色泽。林逸淳单手环在陈馥的腰上,表情是虔诚的。另一只手的手指则是自然伸展,在下方托着蕾丝头纱的一角。那指尖也落了光芒,浸染了雪白的纱,就像赋予了对方某种神圣的意义。
其实这张照片主要突出的是氛围,并没有直接露骨的着重强调新人的亲吻。但正是这样的欲盖弥彰,一双人鼻影交叠的样子,更能让人为之怦然心动。
照片是开水,咕嘟嘟的浇灌下去,就能让一切试图弯曲掩藏的纹路舒展开来。陈馥不自知的伸手去触了触唇瓣,却被段芸的突然出声拉回现实。
“啧啧!”她看似比当事人更满意:“我就说不错吧!”她说完,唐茹之跟着附和,夸她有眼光,找的这家摄影工作室很有水准。
连林逸淳都听不下去,佯装黑脸:“差不多就行了。”
“怎么,不好意思啊?”段芸好笑,忽然朝唐茹之眨了眨眼:“别怪你亲妈不给你留面子,你猜我今天找着什么宝贝了?”
她说罢,从一堆影集中抽出了一本翻开,没翻两页,眼睛都笑的只剩一条缝。“喏。”她抽出照片,却径直递给了陈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