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愕间抬头,她没能读懂此时林逸淳面上的神色。张了张嘴,一时间不知该做出何种反应。
林逸淳在昏暗的光线下定定的看着她,指节微曲按在琴弦上,连带着陈馥拨弦的手。
只是她那能拨动出动听弦音的手,从片刻之前的雀跃,开始变得有些轻微颤抖,林逸淳能感受到她在极力的控制。
“很好听,谢谢。”林逸淳笑了笑:“我有点累了,先休息了。”
他说罢,撑着膝站了起来,轻微的关门声将两个人再次隔绝在两个世界。
陈馥眼睛发酸,只愣愣的看着地毯,浑身僵硬。
那一簇簇短小的绒毛向一个方向略微倾斜了,证明着的确有人来过。
过了一会儿,她也起了身,沉默着将吉他放进琴袋,缓缓拉上拉链,再将袋子放在了林逸淳的房门。
陈馥不难想到,能让林逸淳做出刚才那样反常举动的原因是什么。那是拒绝的姿态和口吻——他还是听懂了。
他在告诉自己,差不多就行了。
回想到最初,林逸淳也是用这样一种轻飘飘的口气同她说:“你对我有感觉吗?希望你下次不要答应了。”而相对最初的直白,今天林逸淳还算是给她留了几分出于同盟的情面吧?陈馥笑的惨然。
也许是出于从小作为天之骄子的自信与从容,他对一切都能表现出唾手可得的姿态,理所应当的接受所有美好的事物。出众的皮相,优渥的家庭,他能读懂来自异性的爱慕实在算不得什么怪事。
与这样一个人朝夕相处,陈馥理应动心,难以把持。
真是可恶…陈馥胡乱洗漱完毕,倒在自己的床上,悔恨着自己的那点小聪明。何必呢,非要一次又一次的自取其辱才甘心吗?
现在能破解一切困境的钥匙已经摆在眼前,她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心下却是从未像此刻这样坚定。她想,我要主动结束这一切。
“陈馥,陈馥…”林逸淳刻意压低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他不轻不重的敲着门,等了片刻,里头迟迟没有动静。
“陈馥…”他眉头轻蹙,敲门的手重了一些。
陈馥睡的昏昏沉沉,半梦半醒间听到有声响还以为是做梦。经过昨晚的“重创”,她原本以为自己会再一次深受打击,一蹶不振,消沉的熬过这个谈不上特别的黑夜。
不成想,睡得几乎昏死过去。
“陈馥!”林逸淳门外的声音透着几分暗恼,也不管里面有没有回应,催促道:“你妈已经到小区门口了!”
“?!”陈馥终于清醒了,她一股脑掀开被子,快步走过去打开了门。
门外的林逸淳正一手搭在门框上,身上还是穿着昨夜那套家居服,一头黑色的碎发少见的凌乱,似乎也是刚睡醒的样子,眼下还透着几分青色,看着竟有些狼狈。
他没睡好?“你…”陈馥生生止住话头。现在可不是操心这些的时候,“你说什么?”
“你妈刚给我来的电话,说是来看看我们。”林逸淳好像也头疼的紧,他按了按眉心,沉声道:“快收拾。”
收拾?陈馥顺着他的目光看向自己的床,瞬间明白过来,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顾不上细想唐茹芝怎会挑这个时间点上门杀个措手不及,就连昨夜那些令人心烦意乱的暗流涌动,放在此刻都显得微不足道起来。
如果唐茹芝发现在人前黏黏腻腻的新婚夫妻,在家却是分床睡,不知会有什么感想?
她飞快的将被子胡乱叠成一团,一回头,身后的林逸淳已经帮忙将衣柜打开,搭了手将这些床上用品塞了进去。
所幸陈馥本来就没多少东西,把桌上放着的两三瓶护肤品和几本书往抽屉一塞,痕迹就消除了个七七八八。
这边,就在林逸淳还在对着她的衣柜出神的时候,客厅的门锁传来了滴滴两声提示音。
“密码输入失败。”
“怎么不对…是这个啊?”唐茹芝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陈馥手足无措的看着林逸淳。
“之前搬家的时候,给双方父母都发了密码。”现在发生的一切显然也有些超出了他的预料,林逸淳将衣柜里为数不多的几件衣服连着衣架拿出来,塞了陈馥满怀:“挂我柜子里去。”
想来林逸淳在安置的时候,出于礼貌将新家的密码与双方父母都通了气儿,要是一般的父母,即便是要上门看女儿女婿,怎么着也会提前打声招呼,如果不是有要紧事儿,或是家中无人,才会自作主张自行登门。
可这唐茹芝偏偏就不属于一般父母哪一行列中的。过去陈馥住家的时候,她也是想什么时候进她屋就直接开门进了,哪还有这些表面上的避讳?她习惯了在这段母女关系中掌握着主动权,现在女儿结婚了,要让她做出改变也不是一时半会的功夫。
陈馥想到这,只觉得羞赧,就好像带给他们麻烦的不是唐茹芝,而是她自己。
难为林逸淳还能这么细心。陈馥抱着衣服,看着他拎着自己的枕头往房间去,如提线木偶般跟在后头。
她还是第一次进林逸淳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