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做不到不去在意。
就好像一块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拼凑完整的拼图忽然被发现缺失了一块,叫人坐立难安。陈馥真的很想知道,当年的林逸淳还有多少不为她所知的一面。
郦冰雅发的地方就位于市中心一带,离她住的地方不算太远,哪怕临时过去一趟也不会耽误太长时间。
“哎,这里这里!”
陈馥刚下车,还不等她走近,郦冰雅便笑着上前两步挽住了她的手臂:“这家店真的很难约的,要不是我是他们家的vip,你临时过来指定是没有位置的。”
昨天还剑拔弩张呢,今天乍一看两人就和许久未见的好友差不多了。
什么我临时过来?分明是你让我过来的。陈馥挣开她的手,没心情再和她虚与委蛇,“你叫我过来做什么?”
“当然是做指甲啊。”郦冰雅盈盈一笑。只一眼,就将陈馥从头到脚扫视了个遍。
白色的针织吊带,杏色的雪纺小开衫,下身是一条水洗的浅色牛仔长,肩上还挎着一个来历不明的米色帆布袋。不光如此,这一张脸上也是清汤寡水的未施颜色,黑色的直发只简简单单的束在了脑后。
妥妥的清纯女大学生模样,就是这雪纺连真丝的都不是…嗯,人造纤维吧。
这个交际圈中的每一个人郦冰雅都自认对其做到了如指掌。谁还不是自小就在优渥生活条件里浸泡长大的?这几人对于吃穿用度的品味和品质惯来都会保持极高的要求。虽说林逸淳不同于余竞那种程度的张扬,但真要说挥霍起来那个劲,他也不遑多让。
所以作为他的另一半,陈馥的朴素看着多少有点不伦不类的怪异感。
“你戒指呢?”郦冰雅的眼神忽然一滞,停在了她那有些过分干净的十指上。
陈馥的手指下意识一颤,瞬间反应过来,“忘戴了。”
她和林逸淳还没有买婚戒。起初是压根没想起这茬,后来见也没人留意到这点子细节便得过且过的没再上心,这猝不及防被郦冰雅一提,倒真让她心慌了一刹。
“这样啊…”好在郦冰雅只是将鬓角的卷发捋至耳后,看似并未因此多想。“那我们走吧,做指甲了。”她说完,径直推开店门。
陈馥犹豫片刻,还是跟了上去。
她应当这家店的常客,郦冰雅带着陈馥刚一进去,就立即受到了里头店员的前呼后拥,每一个人与她都是十分相熟的样子。
两人被领到了一个独立的小包间内,先是来了一番肩颈的放松调理,这才将价目表呈了上来。
“给我这姐们儿来最贵的套餐吧,她可能没体验过,我老样子就行。”郦冰雅直接替她做了决定。
陈馥觉察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内心微哂,却没打算计较,本来也不是为了与她耍嘴皮子才跑的这一趟,“你发我那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啊。”郦冰雅支着下巴,一对长睫毛扑闪扑闪的:“我就是来替某个人表达一下感谢。”
陈馥不解:“什么感谢?”
“听说你们之前去h市度蜜月了?”郦冰雅明知故问:“说来也是巧,你们出去那段时间,恰好是祝念的生日,要知道…”她故作深沉的叹了口气:“林逸淳可是从来都不会缺席祝念的生日。”
陈馥闻言一愣。所以说当时林逸淳在h市消失的那三天,是去陪祝念过生日了?
还不等她细想,郦冰雅接着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煽风点火:“所以我才要替祝念谢谢你呀,谢谢你的大度和慷慨呢。”
她这么大张旗鼓的将自己引过来,就是为了说这事儿?
一阵沉默后,陈馥冷然反问道:“你现在还喜欢他?”
倘若自己和林逸淳是名副其实的夫妻,说不准还真就会因为她这接二连三的挑衅感到膈应无比。而无论郦冰雅在盘算着什么,都不会算出这两个人居然会是协议婚姻的关系。
一年之后桥路两归,对于林逸淳来说,她陈馥便什么都不是。
而除了郦冰雅现在还喜欢林逸淳这一点,陈馥实在想不到还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可以来解释她这一番明显到做作的挑拨离间。
可谁知郦冰雅听后,竟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娇嗔着说道:“我可讨厌死他了。”
讨厌?
陈馥不适的拧了拧眉头,还想再问些什么。
轻轻响起的叩门声打断了她们的谈话。两个美甲师一前一后进来,分别将色板递到两人眼前,让选颜色款式。
“喏,你就做这个吧。”郦冰雅好死不死指着色板上一款牛油果绿的样甲,意味深长的笑着强调道:“这个适合你。”
陈馥:“……”
一直折腾到快晚上八点,两人才从美甲店出来,郦冰雅意兴阑珊的随意挥了挥手就当告别了,全然没有来时那般的兴致高昂。
陈馥拿出手机,又翻出那张照片看了一阵,随后点击保存。她把手机放回包里,伸展着五指,将手放远了些。
细长的手指白皙柔嫩,从关节到指尖的过渡十分自然流畅,瓜子形状的修长甲床上涂着晶莹的牛油果绿指甲油,清新又俏皮。唔…还挺好看?
陈馥忍不住因自己这无厘头的想法轻笑了一声。
地铁报站的广播适时响起,她赶紧跟着人流挤了上去。
回想到刚才的郦冰雅,可谓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她几乎三句话不离林逸淳,一会说起他读书时的一些不痛不痒的往事,一会又阴阳怪气的说陈馥如何不如他之前交往过的那些女友,婚都结了连点像样的东西都没捞着。
郦冰雅在这头越说越起劲,反观陈馥从头至尾都是面无波澜的模样,着实败兴,以至于到了最后,郦冰雅都不屑于再给她一个正眼。
二十万呢,这难道还不算么?陈馥面上的笑意淡了些。
林逸淳不属于她,是陈馥从初中开始就全心接受的现实。从前是怎么样,现在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所以陈馥也没资格去诘问什么,争抢什么,用自己的方式与他再靠近哪怕那么一点,她就知足了。况且郦冰雅这种人,话里有几分真假还当要另说别论,不可全信。
不过十年过去了,现在的祝念从发型还是样貌,都还是和照片里的一样呢…陈馥走出地铁站,抬头看向夜空,心中一片怅然。
非要说的话…她还挺羡慕祝念的。
密码锁响起一连串的提示音,陈馥不自觉摒了呼吸,轻手轻脚将门拉开。
莫名的,不想在这个时候面对他。
客厅里没有并开灯,与通明透亮的入户走廊形成明暗交界的强烈对比,却让人心安。陈馥将将松了一口气,彻底拉开门进了屋,顿时便在原地一愣。
“回来了?”林逸淳迅速的瞥了一眼门口,声音听着懒洋洋的,一个招呼让他打的像做过千百遍般惬意自然。
“嗯…”陈馥稳了稳心神,抬脚将鞋换好放进柜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