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林逸淳将今晚上的事情告诉段芸,段芸就会告诉唐茹之,然后唐茹之再告诉陈克礼,那将会是陈馥的世界末日。
说不定唐茹之会当着她的面抹眼泪,痛斥她为什么这么不争气,而陈克礼会用失望到极致的眼神看她,告诉她你不配当我的女儿。
很显然,一切事件的根源都归到了林逸淳的头上,他轻而易举的就掌握了对自己生杀予夺的大权。
得找个机会和他好好聊聊,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实在不行…
陈馥披散着一头湿发从卫生间出来,失了魂似的。
“你很缺钱?”饶诗念见她这模样,随口问了句。
“为什么这么问?”她确实挺缺钱的,缺的还是一笔大钱。
喝成这样,还能有什么为什么?饶诗念牵起嘴角:“我今天说错了,你要是缺钱的话,樾町小筑还挺适合你的。”
陈馥看着桌上摞成一沓的乐谱,咬了咬牙。
这些乐谱都是她手写的,却不是柳琴的谱子,而是吉他的,这也是她的秘密之一。
学了九年民乐的陈馥,真正热衷的其实是流行乐。就像冰与火的二重奏,她的内心与外表包藏着的,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不安分的因子。
但陈克礼是断然不会让她学吉他的,唐茹之也不会,这在他们口中,这被称为不务正业、自甘堕落。所以陈馥想做的,不仅是在所有人面前光明正大的拿起吉他,还要开一家属于自己的琴行。
“我可能很快就没得干了。”她喃喃的说着,也不管饶诗念有没有听见。
如果最终的谈判以失败告终,她就只能重新开始做计划。
这场谈判并没有让她等太久。
仅仅是隔日,陈馥如常提着琴袋推开了包厢的房门,一眼就看见里面坐着的,正是让自己“惦记”了一晚上的林逸淳。
孤零零的,大喇喇的坐着的林逸淳。
陈馥杵在门口看了他片刻,内心条件反射下就想退缩,随即又快速转向平静。
她忽而将琴袋往地上一扔,抽出他正前方的椅子,坦然坐下。
“奇了怪了。”林逸淳一脸惊讶,不紧不慢的说:“你们这儿昨天还不是这服务流程啊。”
“我们聊聊。”陈馥单刀直入,大不了破罐子破摔。
越是这种人,就越不能表现出自己的软弱,来指望着他会良心发现。
林逸淳只会得寸进尺。
“这不是在聊?”
他今天没点菜,而是一个人要了一瓶酒。林逸淳用单手随意撑着下颌,另一只手虚虚的搭在水晶酒杯上。
他的手和饶诗念的一样漂亮,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只是展现的更多是来自于男性的力量美。
陈馥将视线从他的手上挪开,对上他的双眼:“我希望你不要将我的事情告诉其他人。”
林逸淳面上一脸的无辜,话里却是步步紧逼:“为什么呢?”
为什么?难道告诉他是因为自己那可笑的梦想?难道告诉他,自己正无比渴望着,能与那个压制了自己二十五年的家庭抗争?
他这样从小到大衣食无忧,受到父母百般溺爱的公子哥又怎么会明白。
“那我换个问法吧。”林逸淳见她久久答不上来,随即一笑:“如果我答不将你的事说出去,你要怎么报答我?”
报答?陈馥被这突然蹦出的两个字眼弄蒙了。
这是什么意思?
即便是现在两人对立而坐,但他们的关系仍是得不到平衡。
他是商界精英的独子,而她只是一个普通公务员的女儿;
他是被樾町小筑迎进来的贵客,而她只是应招前来的奉承者;
他有她的把柄,她却没有。
这样的差距就如云泥之别,让陈馥实在很难去揣测到他话里真实的涵义,而此情此景,由一个男人向一个女人发起的问话,能让她想到的答案,就只剩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