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老客就不一样了,招待时可以稍微走得近些,熟络些,还要更加的殷勤,这样客人会觉着有面子,点起酒水菜品来也会额外慷慨些。
四玖包厢临着贰陆,陈馥过去时,见饶诗念还在包厢门口做着最后的补妆。
两人刚在休息室产生了误会,陈馥一见她,心底不免一阵心慌。
饶诗念也看见了她,眼尾一瞟,又对着镜子补起了口红。
“念姐,刚才对不住了。”陈馥犹豫半晌,还是决定出声道歉。
“没什么。”饶诗念将口红旋进去,盖上盖子:“你不适合呆在这,容易让人当枪使。”
她说完便不再停留,推开包厢的门走了进去。
人们的谈笑声和瓷器的叮咚碰撞声不过溢出一瞬,随着门页的合上,被重新隔绝在里面的那一片小天地内。
但也正是在这一瞬间。
陈馥不过是无意间往贰陆包厢里面看了一眼,全身的血液便纷纷急切的倒流往下,掌心顿时冰凉,泛起了一层冷汗。
她的脚底禁不住一阵阵发软,脱力般靠在墙上,只觉得手里的琴袋沉到快拿不住。
真是祸不单行的一天。
怎么会有这样的巧合?哪怕只有一眼,她也能认出坐在贰陆包厢里的那个人。
她不会看错,那是林逸淳。
脑海中的画面就像电影中的慢动作,一遍又一遍的回放,重复确认这其中一切的旁枝末节。
开门时林逸淳正在和身旁的人说话,似乎是谈及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他的薄唇弯成了好看的弧度,整个人看着十分的懒散惬意。就在饶诗念进去,他抬眼看向门边的时候…
陈馥能确信,那时自己已经闪身到了一旁。
仿佛这个结论给了她莫大的慰藉,陈馥定了定心神,推开了那间挂着四玖木牌的包厢。
“许总晚上好。”陈馥躬身,乖顺的垂下头。
这是招待老客的第一步,点名道姓,拉近距离。
被方才这一耽误,陈馥这回来的又有些迟了,但许总却只是点点头,应声道:“嗯,来了?”
明明都只见过一面,这一来一回,倒是生出些老相识的味道来。
“怎么样?还行吧?”许总言笑晏晏,向同行者发问,就像炫耀着自己的所属物。
都是这样的,评头论足是难免的。
陈馥不想过多的去品味这些人的眼神,只接着说道:“许总,今天想听什么曲子,是《春到沂河》吗,还是想听点别的?”
这是招待老客的第二步,一定要提起之前的场景,再把选择权交给客人。
“先弹上次那首吧,我朋友第一次来,没听过。”许总想了想,复又补充:“再加首别的,你看着弹吧。”
两首曲子。
陈馥强迫自己忘掉那令人心神不宁的一幕。她刚来不久,手里的老客并不多,留给她的通常机会都只会有一次。
她敛了心神,投入到了演奏当中去。
陈馥还知道,招待老客的第三步——来着不拒。
懂风情,要识趣,而在这种场合,能验证这一点的,就是喝酒,但只要对方不动手动脚,其他的都无所谓。
许总并没愧对于他手腕上的大金表,后来又点了一瓶轩尼诗xo。
等陈馥从四玖出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晚上十点了,她扶着门框站定片刻,才勉强抵住袭上来的一阵眩晕。
不过即便是这样,她还能不忘去留意隔壁包间的动态,她探头一看,吊了足足一晚上的心才总算是落在了地上。
贰陆的客人已经散了,包厢内的灯熄了一半,只剩两名服务员在里面不紧不慢的收拾着。
疲惫在这一刻漫了上来,陈馥拖着步子去了洗漱间,将琴袋随意搁在门口,打开了水龙头。
水流的哗哗声暂时替代了充斥了一晚的谈笑与你来我往,陈馥便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获得内心的片刻宁静。
可就在她刚掬起一捧清水拂在脸上的时候,身后却忽然同时响起了两道声音。
这两道声音,足以让她溺毙在这区区的一捧水中。
“陈馥?”
“陈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