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馥傻看着已然挂断的电话出神,一颗心悬在了半空,不上不下的难受的紧。
其实她对唐茹之口中说的“你们小时候还在一块玩”这件事完全没有半点印象,以至于后来在谈及到林逸淳这个人的时候,她与绝大多数人一样,能回忆起的全是他在初中三年的年少轻狂。
她也不过是仰望者的其中之一。
那时候的初中部有两个人远近闻名,一个是余竞,另一个就是林逸淳。
就是这两个人,几乎承包了初中三年所有的话题。人们一边会在背地里用“二世祖”、“纨绔嚣张”、“不学无术”这样的词语去贬低他们,一边又会因为这两个人的外貌、家境、还有肆无忌惮的行事作风而嫉恨不已。
甚至于能成为这两个人的玩伴,都是一件值得吹嘘的事情。
但显然,陈馥并不是校园明星的玩伴之一,她没能享受过这份荣耀。
点头之交?陈馥终于找到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他们的关系。
十五岁到二十五岁,这缺失的十年,恰好是一个人彻底褪去青涩,开始迈向成熟的关键十年。
而以初中的林逸淳来看,他是断然不可能需要走到相亲这条路上的,要么是长残了,要么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隐疾…
正当陈馥开始破罐子破摔的为这份忐忑寻找慰藉的时候,左边的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嗨,陈馥。”清澈爽朗,是不久前还在电话中听过的声音。
陈馥下意识扭头看去,一时竟忘了说话。
尽管她在这一天内反反复复做了许多的心理建设,但在看到林逸淳的这一瞬间,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是,她认出来了,这是林逸淳,但这也不再是从前的林逸淳。
该如何形容这种奇妙的感觉呢?就在五分钟前,脑海里还夸张到能将他的每一簇睫毛都清晰重现出来。
但现在,在真正见到他的这一刻,两个人影莫名重合在一起,然后被眼前的面貌悄然取代。
他长好高啊。这是陈馥心里冒出的第一个感慨。
他琥珀色的瞳仁在阳光的反射下变得半透明,像是另一颗小太阳般熠熠生辉,高挺的鼻梁下,薄唇轻微勾起,带着笑意,略有凌乱的碎发还在随着夏风摆动着。
“怎么了,吓到你了?”林逸淳见她迟迟不吭声,只好又问了一句。
“林逸淳?”陈馥明知故问,面上的愕然还未来得及消散。
“嗯?”林逸淳略感新鲜的说:“你认不出我了?别人可都说我没什么变化。”
“变了的。”陈馥垂下眼,不再看他。
老天待他不薄,将精雕细琢的造物精神在这个人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并且现在的他看着随和稳重,是再也看不到丁点从前那乖张肆意的影子。
“你倒是没怎么变。”林逸淳随意一笑,领着她进了小区。
两人一路无言。
十年,足以让两个曾经相识的人变成陌生人,浑身别扭,但唐茹之和段芸是个例外。
“我的老天,馥馥来了?”
才刚进门,还不等陈馥作出什么反应,就见段芸从白色烤漆的料理台后走了出来,满脸的吃惊。
“唐茹之,你女儿怎么生的,好漂亮啊。”她用还带着水珠的双手牵起陈馥,啧啧称赞:“亭亭玉立,出水芙蓉呀。”
“谢谢段姨。”陈馥扬起嘴角:“您才是一点儿都没变呢,还和以前一样。”
林逸淳对于他妈这阵仗早就见怪不怪了。
他主动给拿了双新的拖鞋出来,还不忘揶揄:“这会儿你开心了,上个月的线雕没白做。”
“死孩子说什么呢。”段芸打了他一下,佯装生气:“天都快黑了,赶紧去后院架炉子。”
陈馥到这时才有心思观察起屋内情形。
这是座两层楼的小别墅,客厅挑高到顶,全屋做的是低调但又精致简约的现代风,显得整个房内通透明亮。
唐茹之还在料理台旁切菜,林佑东和陈克礼则是坐在沙发上看着晚间新闻,俩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林叔叔,打扰了。”陈馥先是和林佑东打了招呼,随即才转向陈克礼:“爸爸。”
陈克礼颔首,算是应了。
“妈妈。”陈馥自觉走向料理台,开始挽起袖子:“还有什么需要做的吗?”
“馥馥可真懂事儿。”段芸笑眯了眼:“这儿我和你妈俩人就够了,你去后院,和逸淳一块搭架子去。”
陈馥没动,只是看向唐茹之。
“去吧,这里不用你操心了。”唐茹之发了话。
“那就辛苦段姨和妈妈了。”陈馥微微一笑,这才转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