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启无法忍受他这种眼神。
明明占尽上风的人是他,萧道衍凭什么能如此淡定?!
他咬牙切齿,弯刀直指南宝衣:“你若不肯,我便杀了她!”
山巅有细雪飘零。
南宝衣直直地望着萧弈。
……
冷宫。
旧殿冷清严寒,破旧的床榻上摊着一张毛褥子。
萧随赤着上身躺在褥子上,腹部缠着一圈圈五彩布条,刀伤已经被草草包扎过,只是人还虚弱得厉害。
角落那盏绛纱灯已经烧成灰烬。
霍听鱼跪坐在床榻前,伸手抚上萧随的眉眼,指尖却不停颤抖,像是害怕这个人下一刻就会失去呼吸。
那一刀,她扎进了他的腹部。
扎完她就后悔了。
好在扎的并不是心脏位置,她及时处理了伤口,萧随大约还能继续活着。
她捧起萧随泛着凉意的手,呵出两口热气,又替他捂在怀里。
她注视着萧随苍白的面容,眼眶又红了几分。
她轻声:“这些年,你也不好过吧?火族信仰火神,我的族人常年与亡魂和死亡打交道,那死在塞外的六千八百九十二个族人,临死前用鲜血和性命诅咒你,诅咒你这辈子都要承受病痛的折磨,诅咒你在乎的人全部死于非命,诅咒你这辈子孤苦伶仃……”
泪水涌出,顺着面颊滚落在萧随的手背上。
霍听鱼擦了擦泪。
进宫之后,她才知道萧氏皇族的郎君是如何惊才绝艳。
如果不是被病痛折磨,萧随何至于常年乘坐轮椅,何至于连习武都困难重重,何至于被禁锢在这九重宫阙里!
幼时,他的志向是成为荡平四海的将军,所以他才会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跟着使臣前往边疆长城。
而如今,他早已卸去那样的志向,早已折断他爱若珍宝的长矛,早已褪去那一身盔甲,成了个整日待在故纸堆里的无用书生。
霍听鱼闭上眼,泪水却不停滚落。
哭了好一会儿,她注意到萧随赤着上身,想起他怕冷,又抽噎着抱来一床棉被。
她给他盖上棉被,正要去给他煎药,却被他握住了手。
男人仍旧昏迷不醒,大约是梦境里的东西让他不安害怕,他低声呢喃着“别走”。
霍听鱼犹豫片刻,小心翼翼地倚着他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