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议潮白衣胜雪,踏进王帐。
他摘下兜帽,抖落两肩霜露,忧愁地注视萧弈:“我从姑母帐中而来。这次五国会师,五位掌权人以万户侯的爵位和十万两黄金,悬赏你的头颅……萧道衍,别再执迷不悟,只要你投降,也不过是被废武功监禁终身的下场,何至于死?”
他原是萧弈帐中军师。
只是这厮实在疯狂,他半途感到害怕,才在三年前连夜逃回大雍长安。
萧弈终于将陌刀擦得锃亮。
他望一眼陶瓷小坛,薄唇噙着温柔微笑:“我若一战,她尚还有复生的可能。我若归降,这天下,再没有谁愿意为她赴汤蹈火,把她从地狱里救出来。”
“你会死!”
“我不怕死。”
“你就是个疯子!”
沈议潮破口大骂。
他恨铁不成钢地瞪了眼萧弈,气愤地转身离去。
后来的那一战,昏天黑地,尸横遍野,战火足足燃烧了一个多月,几乎烧尽了附近所有城池。
诸国联盟折损大半溃不成军,沈姜和诸多世家连夜逃回长安。
而萧弈的五十万大军,也只剩寥寥百骑。
顾崇山率领精锐从北方赶来,才结束了这场战争。
此时天下早被战火毁坏,良田倾覆,颗粒无收,商镇荒芜,壮丁十不存一。
两人目睹着凄惨景象,一路沉默地回了锦官城。
因为是她的故乡,所以也是战火中唯一保存完好的城池。
穿过城门时,有老道士骑着青牛经过。
他放下唇边牧笛,数落起萧弈:“山中闭关数年,出来天地已是倾覆,你,是罪人啊。”
萧弈跌下马背。
他掀开锦袍,笔直跪在老道人面前,唇色苍白:“请高人赐教。”
“舍得舍得,有舍,方有得。去赎罪吧。”
老道人吹起牧笛,如一枚柳叶般淡然远去。
萧弈招来手下去打探,才知道老道人是蜀郡的游方道士,如今暂居青城山道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