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青雲的血,上面有他的灵力,有他的气息。
明明她就在附近,为什么也没有感知到有人靠近?
什么时候的事,是在她赶来之前还是在她刚才失道入魔的时候,他们趁乱带走了他,伤了他,甚至……杀了他?
这个猜测让白茶呼吸一窒,整个人像是缺氧的鱼一样无法喘息。
是她害了他。
要是她一开始就带他离开,或许他们都会没事,也不会碰上那四个万法宗的人,一切会不会都会不一样?
她的剑没有走生魂,她的手依旧干净如初。
可是……没有如果。
“哈,我真是……”
糟糕透顶。
好不容易幸运了一次可以避开霉运,却因为危险抛弃了那个给她指明道路的人。
好不容易从失道中走出来,结果却告诉她这一切都是徒劳。
那个让她折返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挣扎了那么久,从生魂,从道心,她做了太久的努力,她迷失,她混乱,最后一刻的清醒竟然等来的是这样的结局。
“早知道我就不答应让你跟着我了……”
白茶双手紧紧抓着草叶,上面的血迹染红了她的指尖,好似涂了一层丹蔻一般艳丽。
“你明明那么害怕,我却走了。”
“你是死在梦魇里,还是旁人的剑下?好像哪一种都不是什么轻松的死法……”
她咬肌微动,视野模糊一片。
“妈的,你这人怎么连死都这么窝囊?一个鸟族化形这么久了还不会展羽,又死得这么不明不白!早知道你最后要死,还不如我来动手,至少你也不能走得那么痛苦,那么孤独!”
“对,早知道我该一剑杀了你!”
“……我有那么招你恨吗?”
白茶沉浸在自责和痛苦之中的时候,一个虚弱的声音从她身后柔柔传来。
她心下一惊,猛地回头看去。
只见青衣少年手捧着一片芭蕉叶,盛着一汪清泉,乌发如瀑,狼狈披散下来。
白皙如玉的脸上沾染着几道血迹,腰腹处有伤,深可见骨,孱弱得下一秒就可能没了气息。
“你,你没死?”
“你很希望我死吗?”
青雲有些无奈地看了白茶一眼,视线落在她干裂的嘴唇,将芭蕉叶轻递到了她的唇边。
“喝一点吧,这片秘境的灵泉随时随地都在变化。我刚才走了许久才找到一处水源。”
白茶本来把他放在溪水边的,只是没过多久泉水就转移了位置,四周只有无尽的草叶林木。
“……我不渴,你喝吧。”
她没有说谎,她的嘴唇之所以干裂是因为刚才被业火焚烧,并不是口舌干燥。
青雲眨了眨眼睛,也没再跟她客气。
就着芭蕉叶大口大口喝着泉水,水珠顺着他的唇角淌下,隐匿在了衣襟之间。
“别光喝水,把丹药吃了。”
白茶这一次倒也大方,一下子拿了一瓶丹药塞给了少年。
“你这伤怎么回事,我走之前你不是还好好的吗?有人伤了你?”
他摇了摇头,“没有人伤我。”
“你把我放到的这个地方很隐蔽,还特意给我用了符箓隔绝气息,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人发现我。”
“那你这伤……”
“是我弄的。”
青雲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垂眸看向腰腹处浸染成乌红的衣衫,神情平和地说道。
“我当时并没有完全陷入梦魇,还有一丝清明。所以我就用法器断了我几根肋骨,疼痛让我获得了清醒。”
眼前的少年提起这件事的时候语气平静的像是谈论今日的天气如何,这反倒让白茶更加难受。
先前在无量之地那个稍微被吓唬就哭爹喊娘的少年,如今竟然可以眼也不眨地断了自己的肋骨。
他或许并不是自己想象的那般怯弱,又或者从始至终她都没有真的了解,真正信任过他。
“……抱歉,我不该扔下你离开的。”
“你又不欠我什么,当时那个情况你就算不扔下我,我也会让你离开的。”
青雲不解地歪头看向白茶,那双漂亮的眉眼纯粹,清晰映照着她的面容。
“而且是我自不量力。我来帮你的,结果给你添了这么大的麻烦,该是我给你道歉才是。”
“……不是。”
不是这样的。
她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对上少年的眼睛的时候又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不是灵族的鸟都这般单纯得有些傻气,认定了什么人,什么事,只管直直往前冲,撞破南墙也不后悔?
他们做什么事情似乎从来不在乎什么回报,不在意旁人是否会让他们失望,辜负他们的期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