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昭的道是什么?
是为苍生立命, 还是逆天而行?
白茶又践行了他几分的道,悟了自己的几分道?
这些谢九思都不得而知。
因为在场观战的人,除了高位正中的那几个大能之外, 没有人真正见过他的剑, 他的道。
这也是为什么从白茶折返回来开始,卓不绝他们的神色都变了。
这场宗门大比表面上是以神魂为竞宝, 实际上只是为了引剑宗入瓮的一场局。
而白茶就是这破局的关键。
“卓师叔, 沈师叔的道究竟是什么?”
良久,谢九思终于问出了心头所想。
他也是得到过沈天昭道法承认的,他自以为能够悟得他的几分剑意, 也算对他心中所想,所行道法有所了解。
可现在, 谢九思发现自己看不透。
就像是远山群青被雾霭遮掩,朦朦胧胧。
走近拨云见雾,原以为得见天光,然而云雾之后是又一层的云雾。
“我以为自己悟性还算不错,凌霄剑法, 剑仙真意,不说精通,却也都能感悟几分。”
“沈师叔曾将剑意铭刻在剑碑, 我解出了他的剑意。如你所说, 他的剑中的确有大爱苍生, 所以我将我所得悟的授于师妹。师妹又从中解出了春风化雨的生机。”
白茶以死境悟出生机,是剑意的传承与突破。
既能承剑意未得反噬,那么他所理解的便并无出入才是。
可是为什么白茶还会在死局之中不出。
谢九思看向拔剑不出的少女, 眸若点漆,晦暗明灭。
“沈师叔的剑有杀气, 也有生机。这意味着师妹杀得,杀戮既然被允许,为何她还会失道?”
不只是他,观战的人中几乎没人明白。
“杀戮是被允许的,不然他也不可能剑走万千生魂而道心依旧。”
老者肯定了谢九思解得的剑意。
“只是为什么握剑,为什么杀生,这些她还是一知半解。”
是为了自保?是为了与天争命数?
是为了自保,那为什么事后要迷惘不安?若是为了与天斗,为何又要讲究一命抵一命的因果报应,困在天道法则里?
无论哪一种原因,白茶都没坚定不移,都有过动摇。
卓不绝说到这里抬眸不着痕迹瞥向高位之上的程商,青年直勾勾地注视着浮生宝镜,头一次没有觉察到他的视线。
这样近的距离,他又有读心的能力。
竟没有丝毫觉察。
之前时候他只看出了无论是逃而不返,与沈天昭的道背道而驰,还是如今白茶遵循本心,进入阵法中的选择,都是卓不绝布下的局。
前者是白茶置身事外,不能得承神魂的生局,后者则是她失道其中,无法解脱的死局。
卓不绝的天赋是未卜先知,但是有两类人他算不到,一是像沈天昭和白茶这样不在五行之内的逆天者,二来便是程商和去尘这样能读懂人心之人。
他究竟想要做什么?
给他寄送了无数的请柬,邀他来蓬莱观战,又为了白茶布下这样的死局?
他想要的是白茶失道,无法传承沈天昭的剑意道法,还是单纯只是不想要她取得神魂?
或许两者都不是。
因为程商在白茶选择这其中哪个局的时候,神情都这般冷凝沉郁。
他不满意现在这样的局面,在等待什么。
卓不绝和程商决裂数百年,要不是这一次宗门大比,估计他们至今都老死不相往来。
然而关系再恶劣,终究做过多年好友。
程商在想什么他不知道,他的神情却让他心下一动。
尽管有些荒谬,但是青年现在的模样和当年他看到鹤不群拜入剑宗时候一样。
鹤不群当年择器之后一人上了绝顶峰,说要拜他为师。
要是换作以前,卓不绝巴不得有这么一个资质出众的徒弟继承衣钵。可那时候神魔大战刚结束没多久,他的金丹受损,修为大不如从前。
更别提自己还因为重伤程商一事被驱逐出了剑宗,所以他并没有答应鹤不群。
可青年并未放弃。
第二年他拿了自己炼制的一件法器过来,说是让卓不绝过目,还让他来验自己的道心。
卓不绝审视鹤不群的时候,也是同程商如今看白茶时候一般无二。
可是他要审视什么?白茶的道心如何和他有什么关系?
正在卓不绝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浮生宝镜里传来一声巨响。
——是白茶在论道。
她意识到剑拔不出,却并未放弃。
而是将灵力凝聚在了剑柄,连带着剑鞘一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