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魏王府的奴仆不卑不亢，半点不带怕的：“齐王殿下，那是我们魏王府的厨娘，您这么追着拦着，不合适吧？您若是看上了魏王府的厨娘，直接去跟魏王说便是了。”

聂子云太过于惊讶，以至于没有计较他的态度：“你刚才说什么？魏王府的厨娘？杨柳她什么时候成了魏王府的厨娘了？”

那奴仆道：“这奴婢就不知道了，要不您问问魏王去？”

聂子云怒道：“你少拿魏王出来压本王，本王再怎么着，也是天潢贵胄，我现在就算把你打死，魏王难道还能替你出头？”

那奴仆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寸步不让：“齐王殿下，奴婢的确是贱命一条，但也请您体恤一二，若是您把魏王府的厨娘拦下了，魏王怪罪奴婢，奴婢又该当如何？”

他一口一个“魏王府的厨娘”，聂子云就算再有理，也成了无理。他想了想，没有跟这奴仆再争辩，而是悄然离开，另找了个通天苑的丫鬟，给了她一块银子，让她带自己去找一名名叫杨柳的魏王府的厨娘。

通天苑的丫鬟对通天苑熟门熟路，收了银子，很快就把聂子云带到了一处幽静的小院落前。

这处院落虽然不大，但却精致无比，显然不像是个厨娘住的地方。聂子云以为丫鬟带错了路，反复确认：“这真是魏王府杨柳厨娘的住所？”

丫鬟点点头，道：“没错，听说这位名叫杨柳的厨娘，在魏王府很受宠，一应吃穿用度，都是比照正经人家的小姐来的。所以到了通天苑，魏王也特意命人给她安排这这处带小厨房的安静小院，供她居住。”

比照正经人家小姐的待遇？聂子云的心里忽然有点难受。杨柳本来就是正经人家的小姐，而且家里还不缺钱，都是因为他，才千里迢迢来了京城受罪。他愧疚万分，几乎不敢迈进院门去。

这时候，院门开了，一个小丫鬟探出头来：“是来找杨姑娘吗？”

聂子云这才相信，杨柳是真的住在这里。

通天苑的丫鬟指着聂子云，对院门里的小丫鬟道：“这是齐王殿下，来探魏王府的杨柳厨娘。”

那小丫鬟惊讶地看了聂子云几眼，道：“还请王爷先等等，容奴婢先去通报。”

身为王爷，去哪儿还需要通报？但聂子云并未发脾气，只点了点头，耐心地等在了门口。

通天苑的丫鬟心想，这位杨柳姑娘到底是何许人也，不过是个厨娘，为何魏王和齐王都对她礼遇有加？

通天苑的丫鬟走了后，聂子云又独自在门外等了半天，才见那小丫鬟出来，冲他招手：“齐王殿下，请进来吧。”

聂子云随那丫鬟朝里走去，只见院内的布置比外头更精致，当真是把杨柳当成正经小姐在对待了。

厅里，杨柳正拿着一把小铜箸，在拨香炉里的灰，显得悠闲又自在。她身上穿着簇新的衣裳，头上戴着最时兴的首饰，简直比在洛城时打扮得还要漂亮。

聂子云愣了一愣，唇中泛上苦涩：“看来魏王真的待你不错，怪不得不肯在齐王府待下去。”

杨柳回过头来，惊讶地看了他一眼：“齐王殿下何出此言？难道我不是被齐王府赶出来的吗？”

聂子云盯着她道：“如果不是你自己有意想走，别人又岂能赶你？你别以为我打听不出来。”

“王爷打听出什么来了？”杨柳笑了一笑，“您说错了，是齐王府的人想要赶我走，才让我有机会顺水推舟，您说是不是？”

这话也没错，聂子云沉默了一会儿，道：“你是不是在怨本王？”

“不至于。”杨柳淡淡地道，“是我自己运气不好。”

聂子云又沉默了。

杨柳回过身去，继续拨香炉里的灰。

聂子云走上前去，朝她伸手：“让我看看你的伤。”

杨柳站着没动：“已经好了。”

这倒没扯谎，自从她到了魏王府，好药流水似的朝她屋里送，掌心里的伤早就痊愈了。

聂子云仔细看了看她的手，问道：“你离开齐王府后，怎么没回洛城，而是去了魏王府？”

“我倒是想回，我哪儿来的钱？”杨柳道，“我连住客栈的钱都没有，第一顿的馒头还是一位好心摊主施舍的。幸亏魏王把我找了去，不然我只怕要饿死街头了。”

聂子云闻言，心中愧疚更胜。他仰着头，盯着房梁，才没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

杨柳察觉到了气氛不对，软下心来，道：“其实也没那么糟糕，馒头摊主人很好，收留了我，我并没有挨饿受冻。”

聂子云勉强笑了笑，道：“是本王对不住你。”

聂子云自从回到京城，就没给过她好脸色，忽然放低了身段，放软了态度，杨柳一时还有点接受不了。

她望着聂子云愣了会儿神，道：“我现在过得还行，请王爷放心。”

“过得还行？难道你打算给魏王府当一辈子的厨娘？”聂子云沉下了脸来。

“当然不是。”杨柳道，“我只是在魏王府过一段时间。”

“不行。”聂子云斩钉截铁地道，“你现在就跟本王回去。”

杨柳还没答话，门外传来了魏王的声音：“齐王要把她带回去，跟你一起关禁闭？”

聂子云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魏王面带微笑，气定神闲地走了进来，道：“齐王，本王看得出来，你对这位杨姑娘甚为看重，正因为如此，你不是该盼着她过得更好吗？她现在在魏王府，本王对她礼遇有加，她几乎要什么就有什么，你又何必强迫她跟你回到齐王府去受苦？”

这番话真是气死人，可聂子云偏还反驳不出来，铁青着一张脸，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杨柳见他这样子，于心不忍，轻轻地一扯他的袖子，低声地道：“你先走吧，回头我去看你。”

聂子云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快步离开了。

魏王望着他的背影，轻蔑地哼了一声，转头问杨柳：“今日的比赛，你可有万全的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