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禧堂位于齐王府僻静的一角,据说自从欧阳晟的父亲去世,她就搬到此处,整天吃斋念佛了。
但只要有白太妃的地方,又怎么可能不热闹,叶雨潇抵达福禧堂东厅时,已是乌压压地聚了满屋的人,全是赶早来给白太妃请安的。
齐王府的大多数人,叶雨潇都打过照面,她眼角一扫,便认了出来。
罗汉床上,紧挨着白太妃而坐的,是四夫人孔氏和白真真。
白真真颇为占势,挽着白太妃的胳膊,有说有笑,生生把四夫人孔氏挤到了角落里。
不过这位四夫人看起来性格很好,一直保持着微笑,没有半分不耐。至于她心里是怎么想的,那就不知道了。
二夫人鲁氏和三夫人卫氏被各自的内侄女所连累,没获得上罗汉床的资格,只能和齐王府的小姐们挤在下首的椅子上。
欧阳晟自己没有亲姊妹,齐王府的几位小姐,都是他的堂妹。虽然他的表妹们满天飞,但堂妹们却颇为低调,叶雨潇自从穿越以来,只是远远地见过几回,还没有打过交道。
小丫鬟打起帘子,朝内通报:“王妃来了!”
叶雨潇迈过门槛,白真真马上起身,朝她迎了过来,态度恭谨而又谦卑。
二夫人鲁氏和三夫人卫氏早已听说了《伤寒杂病论》的事,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又不约而同地撇了撇嘴。
“王妃昨晚睡得可好?”白真真敛眉打着招呼,虚扶了叶雨潇的胳膊,引着她朝里走。
身段放得好低,若非那盒胭脂,她真要以为她转性子了呢。不过不就是拼演技么,这个她在行。叶雨潇就势把白真真的手臂一挽,笑颜如花,亲亲热热:“我惦记着太妃送的新胭脂,一晚上没怎么睡着,今儿一大早就爬起来,坐到妆台前了。”
“这胭脂的颜色,真衬王妃的肤色。”白真真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将叶雨潇引至罗汉床前,“快来给太妃瞧瞧。”
太妃与叶雨潇修好了?居然送胭脂给她?厅中诸人惊讶纷纷。
白太妃看了白真真一眼,冲叶雨潇露出点笑意来:“的确不错。”
她说完,又向厅中众人解释:“这个月十五,我们要进宫去参加鲁王的庆功宴,所以我让真真拿了几盒胭脂给她。”
原来只是为了齐王府的脸面,并非修好,众人恍然大悟。不过齐王这次也真是奇了,居然会愿意和叶雨潇一起露面。
说起庆功宴,众人聊起了进宫要穿的衣裳首饰,气氛一度非常热烈。
叶雨潇对这个实在是没什么兴趣,百无聊赖地坐在椅子上,拨弄小花瓶里的花。
忽然,四夫人孔氏直起腰来,指着叶雨潇,一声惊呼:“王妃那是怎么了?”
众人纷纷侧头,只见叶雨潇白皙的脸上、脖子上和手背上,都生出了大片大片的红疹,看着十分吓人。
叶雨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背,仿佛后知后觉一般,伸手就挠:“哎呀,好痒!”
“不能挠!”孔氏大声地阻止她,“王妃看样子是过敏了,这种情况,越挠越糟糕!”
可不就是过敏了,但痒也是真的痒。叶雨潇紧紧攥着椅子扶手,忍得十分辛苦。
白真真掩住眼底的一抹奸计得逞后的笑意,轻轻推了推白太妃的手臂:“姑母,王妃这是怎么了,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
白太妃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请太医。”
齐王府有请,太医分毫不敢耽误,尽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福禧堂。
和太医同时进门的,还有来给白太妃请安的齐王欧阳晟。
欧阳晟看了看叶雨潇满脸的红疹,趁着太医给白太妃行礼,抢先一步到了叶雨潇身边,恨不成声:“叶雨潇,这又是你的缓兵之计?本王就知道,你不会信守承诺,乖乖等着被休的。”
这男人是不是想休妻想魔怔了?什么都能朝上扯?叶雨潇痒得厉害,懒得跟他耍嘴皮子,身子一倾,就朝他身上靠:“王爷若想被传染,尽管离我近些。”
传染病他不怕,可是他怕叶雨潇。欧阳晟迅速闪身,以免让她挨上了。
这时太医过来,叶雨潇移步次间,以方便诊脉。
太医诊过脉,看过舌苔,又仔细检查了红疹,对叶雨潇道:“王妃这是过敏了。王妃近日可有接触过平时未曾碰过的东西?”
叶雨潇看了看白太妃,道:“我今天早上,用的是一盒新胭脂,乃是太妃所赠。”
白太妃面色一紧,用余光扫了白真真一眼。
白真真凑近白太妃,压低了声音:“姑母,我用脑袋保证,胭脂没问题。”
白太妃将信将疑,但厅中人多,她没有张口。
小纂一路小跑着回霄云院,把白真真昨天拿去的胭脂,连着锦盒一起搬了来。
太医把每盒胭脂都打开,检查了一遍,尤其是叶雨潇早上用过的那一盒,他全部倒了出来,用水化开,又是看,又是闻。
太医检查了足足两刻钟,终于抬起了头来,冲叶雨潇拱了拱手,道:“王妃,这胭脂并无异常,还请王妃仔细回忆,可曾还用过别的东西?”
“没有了。”叶雨潇痒得心发慌,“管他是什么过敏,你赶紧给我配点药!”
太医赶紧打开药箱取药,但口中却道:“王妃,找不到过敏的原因,我只能给您一盒清凉膏止痒,不一定能消除红疹。”
找不到过敏源,就不能治疗了?不过也好,她本来就没想治好。叶雨潇点点头,命小纂把清凉膏接过来,回霄云院抹药去了。
好端端的,怎么会过敏?众人疑惑万分。不过她们都没当这是什么大病,议论了一阵,也就散了。欧阳晟给白太妃请过安,也离开了福禧堂。
白真真想着叶雨潇满脸的红疹,低头得意一笑,转身抱住了白太妃的手臂:“姑母,您看,我没骗你吧?”
白太妃却没有笑:“她到底是怎么过敏的?”
“姑母,您还在怀疑我?”白真真委屈万分,“太医都说了,胭脂没问题。”
“你最好没有骗我。”白太妃道,“那些胭脂,是以我的名义送的,一旦出事,坏的是我的名声。”
“姑母,您是我这一生的依靠,我就算坏自己的名声,也不敢坏您的呐。”白真真仰头说着,显得特别情真意切。
白太妃看着她,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确实找不出疑点,只得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