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了一想,便又作罢。
即便尝了,又能如何呢?
那种对父母的在乎和记忆,是每个人独有的、不可分享的记忆。
犹如家家难念的经,别人很难感同身受地去读。
此刻听到她的叙述,我内心里却仍纠结于回老家结婚的事情。
“我始终不解,你为什么让我昨晚去找童歌。”我说:“你既然想到了她的难受,也该考虑到我的难受。”
费晓安稳地坐在对面,看着我的目光极其清纯,挽了挽耳边的发丝,轻声问:“如果我在外面有那么一个男人存在的话,你会让我去结婚吗?”
“绝对不会。”我说。
“为什么不会?是因为我们领了证?还是觉得我们是相爱了?”她问。
“都有……”
“我理解。”费晓听后,很是安静地看着我说:“但是,你的想法太固执了。”
“固执?”我不解。
“对啊……”她甜甜地说:“生活并不是那样的。尤其是对你来说。”
“为什么?”
“我说出来的话,你或许会很难理解。我的理念很多人都无法认同。因为,我始终认为恨是愚蠢的。不是说我没经历过恨,我经历过很多。我见过我妈恨我爸时绝望的眼神,我也见过我爸对我妈的怒骂,见过他如何狠狠地让我妈更加绝望。我也恨我生活在那样一个家庭。可是,恨有什么用呢?我恨了那么多年,再回来的时候,已经物是人非了。我妈已经无可挽救,我爸也快不行了。”
“费鹏杀你呢?你不恨他?”
“那是我自杀……我也承认我当时慌了。但是,回过头来看,我并不恨他没有救我,而是,觉得我自己特愚蠢。我不该在利益面前相信所谓的亲情,我应该考虑到那种后果的,可是却还去冒险。所以,经历过之后,我不会恨费鹏,但是,我也不会再帮他做任何事。”
“那童歌呢?你是想让我用爱来感化她吗?让我去跟她举行婚礼。”
“……”她听后,慢慢低下头看着那盘未吃完的小咸菜,失神般说:“我可以一个月之后再回答你这个问题吗?”
“一个月?”
“嗯……一个月。”她说。
“可我们能等一个月吗?你不了解童歌的!你知道这一个月会发生多少事情吗?童歌母亲未必能撑得过一个月,你父亲也未必能撑得过一个月,徐年盛也未必会让我们等一个月。”我有些着急地说。
“即便这样,你又能做什么呢?逃避着扔下童歌不管吗?还是说硬碰硬地去跟徐年盛争万顺?”费晓忽然看着我问。
她那单纯的疑问,那简单而又单纯的眼神,直直看过来的时候,却有着一种难以想象的力量直刺心底。
让我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种错误里面,而不自知。
“什…什么意思?”我问。
“知道吗?知道我后来为什么越来越爱你,越来越在乎你吗?”她问。
“不知道。”我说。
我真的不知道。
最开始的时候,她对我的爱,我可以理解,因为我们当初,是谁都不认识谁的单纯。
在那种单纯里,我们能感受到彼此的喜欢。
我喜欢她超越费雪太多太多的纯净,她喜欢我老实面容下的安全感。她在石桥上耐心系上同心锁,转身下桥时的模样,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可是,后来,彼此知道彼此的身份之后,她却还粘着我的时候,我也曾有过怀疑。
毕竟,我是她堂姐的老公。
毕竟,那时候,我和费雪还没有离婚。
“因为,你像我妈。然后,我就更在乎你。不敢看着再一次有人重蹈覆辙的在乎。”
她说:“你跟我妈一样的直白,跟她一样的善良,跟她一样的喜欢左右为难,也跟她一样的懦弱。童歌也一样。你知道吗?我虽然单纯,但是,正因为我单纯,我才可以那么清楚地看到身边人的恨。我能看到童歌的恨。她恨她的出身,她恨她的贫穷,她的恨,让她走上了迷途……最后,甚至懦弱得不敢踏出夜场,她自己昨晚都说了,如果不是因为你,她都不会离开夜场。为什么?本质上,你们一样的懦弱,那懦弱……源自于你们骨子里的不自强,源自于你们内心只想走捷径。夜场,是童歌报复贫穷的捷径;而我,则是你报复费鹏的捷径……对吗?”
“对……”
我承认,不仅承认我走了捷径,我也承认童歌的捷径!
本质上都是因为穷,费鹏将我杀得了一无所有后,我也是因为贫穷而不得不走这条捷径!
甚至说,最开始的捷径不是她,而是司庭花!
毕竟,没有钱我拿什么报复?拿命吗?
可是,我现在更想问的是:“你在米国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像是变了一个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