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随摇了摇头,也笑:“谢谢你。”
“不用客气。”安东尼贴心地为她关上房门。
房间恢复静谧,阿随在屋中打转。
这是一个标准的单人大床房标间大小,只是房间里被布置的很有意思,进门便是铺满整个房间的地毯,墙纸都是碎花的,老旧的壁灯打开,昏黄的光晕着站在厕所门口的阿随,对面便是一面落地镜,在卫生间里,与她距离着一两米的位置。
阿随摘下口罩,摩挲颧骨上的淤痕。
已经很淡了。
半个月前要更大一片的面积,青紫一片,尤其吓人。
——
“阿随?”
门板外,传来王灵子的叫声。
意识到这一点,阿随瞬间从梦里分离开外,回到现实中,梦里压抑过头,醒来不得不大口呼吸,抬手摸到眼眶湿热,穿插着指缝看到了窗外橘色的黄昏。
门外的人见没有回应,便打来电话,铃声瞬间响起,门外传来抱怨:“不会吧,睡得那么死?”
阿随恹恹地坐起,拔下充电线,将手机摆到耳边。
“我马上出来。”
“啊,好的。”
听到她低哑的声音,王灵子愣了一瞬,登时有点尴尬地看着男友,小声道:“徐超,我们是不是有点太麻烦别人了。”
徐超不以为然:“出来玩不就是要合群吗?别忘了,我们半路上有救过她。我们保护她,她给我们翻译,哪有什么麻烦?”
“也是……”王灵子被说服。
俩人在门口大眼瞪小眼,十分钟后,门才从里打开,阿随戴着口罩从里出来,她的目光在看到俩人的瞬间一如既往地躲闪,肩膀缩了缩,反手戴上门,隔着口罩闷声道:“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她神情间还有点迷糊,反应不过来的迟钝。她的话配合她的神情,很有可信度。
“没事儿。”王灵子笑着说,“走吧,饿半天了。”
“嗯。”阿随低声应着,走在他们身后。
夜即将开始,楼下已经很热闹,在放着节奏性中毒的音乐,有人在弹着钢琴,有人在空旷的池子里跳舞,他们在同行人的桌子坐下,有人说,稍晚会有知名乐队来演唱,王灵子问有多知名?那人回答当地很知名的那种知名,言下之意,他们都不认识,众人不禁低笑起来。
阿随也笑,看着桌上一些油炸食品,侧头对王灵子说,她想去吧台那边看看有没有好吃的,问她要不要一起去。王灵子回国后还要拍婚纱照,自然要避开这些重油的食物,欣然答应。
她们下来得晚,坐在边上,跟徐超道一声便离了这个卡座。
离门口最近的前台是个生面孔,而下午接待他们的安东尼则在吧台中,正在熬挪威海鲜汤。
“来一碗?”他友好地看向两位女士。
屋内暖气开得很足,她们并不需要以汤取暖,但安东尼极力推荐,挪威靠海,这一锅里的食材是他们老大今天带回来的,名副其实的鲜。
阿随盛情难却,要了一碗。
王灵子坚决不喝,她要了一份海鲜热狗和一份熏三文鱼,并用中文小声跟阿随解释,这里是全世界最大的熏三文鱼出口国,来都来了,当然要尝试一些特别的,海鲜汤?回到中国多得是。
阿随没搭话,摘下口罩,埋头喝海鲜浓汤。
吧台上都是倒吊的酒杯,各式各样的,玻璃的,铜的,铁的,金色的银色的,玉的,琳琅满目,仿佛每一个杯身都倒映着影影绰绰的俗世。
安东尼从后厨下单出来,便看到昏黄灯光下阿随挂彩的脸,她没什么表情,是酒馆暖调的灯光给了她属于此处的脸色。
没有人在面对可爱又脆弱的小东西时,会无动于衷。
他绕过吧台几人,到了后花园,俄语叫着:“老板!”
碗里有很多海鲜,阿随挑着拣着吃掉爱吃的,她性格如此,爱吃的等不到最后。
连王灵子都诧异,真有那么好吃?
“我太饿了。”阿随几乎囫囵吞咽。
突然间,一个黑影盖下来。
阿随顿住,细碎的刘海多少能看清吧台后有个人,敞开的黑色防寒服和黑色衬衫,顶上两颗扣子没系,露出一条银色的细链子。
不是安东尼,也不是穿着制服的服务员。半边勺子还含在嘴巴里,她就这么愣愣抬起头。
视线上移。
是个年轻男人。额头眉骨鼻梁稍高,眼窝深邃,瞳孔漆黑,肤色偏白,头发很短,一整个板寸,也只有这个头骨和面部走势的人剃板寸才好看。
额前发际边上有道白色接近于剃光的豁口,约莫是电推子不小心推狠了。
阿随僵在椅子上,平静的目光又变得茫然和恐惧,下意识地身姿往后仰,试图与男人保持一段距离。
好在这时安东尼抱着脏盘子走进来,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
没人听懂,不是英文,这也在阿随知识盲区里。
安东尼把脏盘子送到后厨。
吧台的局面仍在僵持着,王灵子见他们都不说话,相对尴尬,熟知自己那半路好友的‘自闭’性格,刚想打破沉默。
男人却突然用英文开口:“你在安东尼的描述里是需要保护的小动物。”
他撑着吧台的手忽然收回,脸上没什么表情,从防寒服夹层掏出一盒没开封的药膏。
“可需要保护的,那叫小宠物,那是需要主人的东西。不要让自己成为这样的人。”
药膏放在她的碗旁,他笑了下:“weletoserendipity,behapp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