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过后,军营狼藉,血腥弥漫。但即便如此,也抹杀不掉那人静静而立的清华丰姿。
容景,天下独一无二的容景。
也只有容景,才能牵扯云浅月的心,才能让她历尽千辛万苦从鬼门关拉回一条性命,才能让她不计万里奔波,日夜赶路,只为回来找他。
他是她一生的魔障!
他也是她一生的依靠!
她从来就是为他而来!
短短的几步路,似乎被拉长很远,即便她灵术高绝,轻功绝顶,但依然觉得极慢。
容景立在军营门口看着她,时间似乎在他身上停住不前,他静静地,一动不动地看着那抹紫色的身影从天边飞来奔向他,眸光一眨不眨。
这一刻,说不出是什么情绪,那绵长的思念,那刻骨的记忆,那几乎让他疯魔的相思,那日夜期盼的心情,那曾经看不见天日的绝望,都忽然变得风轻云淡,不值一提。
知道她活着,不信天命的他第一次感谢上天的厚待。
知道她回来,他压制住相思想念,第一次希望时间过得快一些。
知道她踏上这片土地,他恨不得她立即出现在他面前。
今日,终于等到了!
她终于回来了!
那熟悉到刻骨的身影,牵扯着他全部的心魂。
若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人能将他的心占得满满的没有一丝空隙,独独云浅月莫属。
他想上去迎她,但脚像是生了根一样,不受他控制,他这样自制的人,从来没有什么事情不能掌控,但偏偏在她身上一切都有变数。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走近。
一近再近。
大约有十丈距离的时候,云浅月忽然飘身而落,停在了十丈距离之外。
她依然是一身紫色软烟罗,依然是旧时的容颜,依然是一年前离开时的清瘦,但是终究是有什么不一样了。以前的她,眉眼虽然笑着,总有着化不去的轻愁和无奈,尤其是专注地看着他的时候,那不经意泄露出来的眷恋和飘渺如今已经不见。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她清丽温柔的容颜。
四目相对,两双眸子看得清又看不甚清。
须臾,云浅月一步一步地向容景走去。
四周静寂,她的脚踏在地面上,发出轻轻浅浅的声音,血腥似乎远了,军营似乎远了,身后马蹄队伍的踩踏声似乎远了,这天地间只剩下她和他两个人。
云浅月刚走两步,容景忽然动了,月牙白身影一闪,顷刻间就到了她的面前,她脚步还没站稳,便被他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熟悉的如雪似莲的清香扑面而来,几乎压得她透不过气来。但是这样的怀抱她在这一年里思念了千万遍,尤其是寒池下在鬼门关徘徊之时,更是想得心肺皆碎。
云浅月瞬间泪水迷蒙了眼帘。
一切的准备和设防都不及他的怀抱!
她想着玉子夕说对了,她一遇到容景就会忍不住娇弱,容凌是否会笑话她,她也不管了。即便被他抱得紧,紧得几乎都疼了,她却不想推开,将头轻轻地靠在他的怀里。
这一刻,是如此心安!
“云浅月,云浅月,云浅月,云浅月……”容景低低轻喃,随着他每出口一句她的名字,他的手臂都一再收紧,一紧再紧,似乎要将她嵌入身体里。
云浅月在这一声声呼唤中觉得心都碎了,万千人海,她爱上他,被他所爱,她筋脉尽碎,续骨接脉,九死一生,似乎只为了听他唤一声她的名字。
“你可知我想你想得有多苦?等你等得有多苦?幸好……”容景声音低哑,似乎胸腹中有无限情绪积压不得散出,他眼前已经模糊不清,他将头低下,深深地埋入她颈窝,“幸好上天厚待我,幸好你回来了。”
云浅月感觉他颈窝一抹潮湿,克制的感情轰然崩塌。
这是容景啊,世人眼中云端高阳,王侯无双的景世子,她和他闹过无数脾气,最折磨的人时候无非是他在马坡岭再她面前血祭精魂,刀剑刺破心脉,掉下沟壑,她回到他身边,那个时候,只见他浅浅笑对着她,却不曾见过这般,这般……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云浅月再也受不住,忽然用力,一把推开他,对他大怒,“不许你……”
容景不等她话落,忽然低下头,将她吻住。
云浅月话音戛然而止,眼前瞬间空白,一切的话语和感情被他堪堪挡住,如汹涌奔泻的潮水瞬间被关了闸,如此的淬不及防又理所当然。
唇上传来细微的刺痛,云浅月心神一醒,想起这里是什么地方,想起军营内外的士兵和跟随她回来的队伍,想起……
她用力推他,却推不动,刚要发急,他忽然放开她,将她拦腰抱起,瞬间离开了原地。
云浅月怔了一下,回过神来,他已经抱着她进了军营,飘身落在了中军主帐门口。
“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来打扰。谁来打扰,军规处置,不必过问我。”容景低哑的声音对守在门口的人吩咐。
“是!”军营门口传来两声铿锵有力的声音。
容景不再说话,抱着云浅月进了中军营帐内。
云浅月还没来得及看清中军营帐内的情形,一阵眩晕,人已经被他放在了大床上。
帘幕垂下,罗裳轻解。
云浅月想说什么,却被他吻住,任狂潮淹没,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情天幻海,帷幔摇摇。
情潮起,一发不可收拾。
云浅月迷迷糊糊地想着她还没告诉他容凌的事情,但又想着不是她不说,是他不给她说的机会,等见到容凌可别怪她不说。
一夜情浓,任何语言都苍白不抵帷幔内深深缠绵。
云浅月最后累得没力气昏睡过去。
容景拥着她,眼睛一刻也不离她,似乎生怕一眨眼他又是在做梦一般身边不见她。
午夜,外面传来孩童的啼哭声,极具响亮。
容景皱了皱眉,并未理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