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半道上,凌阳下车了,因为他看到了大队长。
至于大队长会怎么做,沈林溪不好奇不关心,已经快到响午了,放工后的下半程,就是韩卫东的了。
拖拉机就停在场院里,然后沈林溪要步行回家。如韩之献所说,她下午要下地劳动的,不过她下午没打算来,屁屁被颠成两半了,怎么也得在家歇一歇。
“卫国媳妇,你别歇了,过响过来帮着记工分。”韩之献体谅沈林溪的辛苦,连儿子这么个小伙子都抱怨太累,别说一个女人了。场院里剥苞米的人太多,人一多就乱,混水摸鱼的,瞅人眼色的,什么鬼样子也出。
这活行,虽然挣的不多,但是活轻省,沈林溪赶紧答应了。
没走多远,周末气喘吁吁地赶上来了,不无埋怨地说:“沈姐,不是让你等着我吗?你怎么能骗人呢?”
“我家里还有三个孩子,请你理解。”
“理解理解。”周末这才高兴了起来,“沈姐真是个好妈妈。”
沈林溪看着面前这张还有几分幼稚的脸,笑着问:“小丫头,你几岁?”
周末故意嘟嘴:“别喊我小丫头,我已经过了十八岁生日,已经成年了。”
“说吧,找我什么事?”
周未扭捏了一会,吞吞吐吐地问道:“沈姐,你家和支书家关系好,今年有没有工农兵大学生的推荐名额啊?”
这误会可大了去了,都以为她两家关系好,只有沈林溪自己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不是花瓶,她是凭着实力坐上这个位置的。
“小周,我和你说两件事,信不信就在你了。”
周末的眼睛亮了起来,她催促道:“我肯定信,你说……”
“第一件,我们和支书家的关系没有多好,我开拖拉机是因为我不但会开车,我还会修车,它原本就是一堆废铁,是我修好的。第二件,我打听不到有没有名额,就算是有人家也不会对我说,所以帮不上你了。”
周末垮下了小脸,都有点哭唧唧的味道了:“怎么办呀?我回不了城了,我妈妈身体不好,没人照顾。”
这分明就是个孩子。
即使沈林溪很同情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不是也一样在这个时代艰难求生吗?
这么一耽误,沈林溪就落到了后面,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男人还能打个盹,女人又喂鸡又喂猪,还得做饭,连喘口气的工夫都没有。
好在大凤把鸡喂了,还捡了俩鸡蛋。这两只鸡整天吃野菜叶子,土堆里刨食吃,几乎无成本喂养居然能下蛋,不得不佩服鸡的奉献精神。
大凤已经择好了韭菜,刷好了锅,就等着妈妈做饭了。闺女懂事乖巧,沈林溪不吝夸奖,在大凤的脸上重重地亲了一下:“闺女咋这么可爱呢?”
二凤赶忙跑过来邀功:“妈妈,我也帮妈妈干活了,挖了野菜喂的鸡。”
沈林溪在二凤腮帮子上也亲了一下:“二凤也懂事,妈妈谢谢你。”
三凤在对手指,她实在想不出来她到底帮妈妈干了啥。三个闺女都是亲生的,沈林溪明白不能厚此薄彼,她把三凤抱了起来,转了一个圈,随后亲在三凤肉嘟嘟的小嘴上:“三凤听姐姐的话不乱跑,都是妈妈的好孩子。”
三凤笑了,眼睛可爰地眯成了一条缝:“凤是妈妈的乖宝宝。”
中午饭吃的很简单,韭菜炒鸡蛋就窝窝头,因为时间确实不够用。
下午沈林溪把三个凤都带上了,场院宽敞有很多孩子在玩,有大的照顾小的,不耽误大人干活。
沈林溪负责看秤,就是剥好了的苞米棒要上秤称重,记在每个人的名字下面,等苞米全剥完了之后,根据重量算工分,也能计算出总量照着总量分粮食。
场院里已经来了很多人了,头响韩之献改了章程,剥的多挣的多,老妇女马上变精神了,眼里有活了,手上变快了。会计一来,就有人要求过秤,因为苞米都是一堆堆放着,剥完一堆要换另一堆,没人看着不放心,怕被别人顺手牵羊划拉去了。
基本上两个妇女一组,苞米棒用大粪篓装着,过秤后去了皮(粪篓)就是苞米的实际重量,然后沈林溪报个数给会计,她的工作就这么简单,却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农村妇女没有几个认秤的。
工分不高,半天能有四个。
韩云氏看见儿媳妇在,也嚷嚷着过秤,还挤眉弄眼地朝着沈林溪使眼色。沈林溪假装没看见,老太太典型的利己主义者,又抢粮食又截补贴,一家人要吃不上饭的时候怎么想不起还有个儿媳妇呢?儿媳妇还带着仨孩子呢?仨孩子还是老韩家的种呢?
“1785斤”
会计伸头看了看,记在了韩之余名下。
沈林溪觉得呕死了,会计的意思是怕她虚报重量、中饱私囊?虽然韩云氏是这个意思,也得她沈林溪答应才行!
沈林溪笑着问:“怎么了二哥,不对?”
“对,对,对。”会计不好意思了,他是看韩云氏挤眉弄眼的,以为沈林溪会给婆婆放水呢。虽然这样的事他没少干,要是便宜被别人占了,他还是要打小报告的。
这娘们的运气太好了,地位蹭蹭长。
会计要是不说破,韩云氏还以为林溪给放水了呢,老太太不识字更不认秤,这人就好糊弄。现在会计说破了,她就恨上了,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
称了一篓,第二篓老太太就动了坏心思,往下抬的时侯,她假装力不从心打了一个趔趄就松手了。沈林溪正在和会计报重量也没注意这茬,会计更没注意了,他起身准备去换个记工本,粪篓就好巧不巧地先压在会计的脚上。
小二百斤的重量,结结实实地压在脚面上,即使是个大男人也受了啊,会计哀嚎了一声。
沈林溪赶紧和另一个妇女把粪篓抬起来,这才把会计的脚解救出来。韩云氏一看惹了不该惹的人,气焰一下就没了,整个人卑微到极点。
沈林溪都替她悲哀,这次老太太算是踢到钢板上了。
她也知道这一下原本是给她准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