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里,绪佑察觉到卿溪然的情绪不对,他匆匆的追出院子,也是上了房车,一进房车便发现卿溪然一个人坐在房车的小餐桌上,灯也没开,穿着单薄,双手撑着脑袋,一副陷入了沉思的模样。
绪佑有些心疼她这个样子,打开了房车里的一盏小灯,坐到了卿溪然的对面,看了她许久,也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只当她在担心卿影儿,便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头,柔声道:
“别担心了,我们现在就去北区,好吗?立即走。”
“我有些事,一直没想明白。”
双手撑着额头的卿溪然,双眸被手心遮住,她一针见血的问道:
“绪长官,你要造反,不想受牵制,其实早在几年前就能反,但是你没有,反而跟我外祖一样,出资捐助了龙山研究所,当然,我外祖出资,是因为他要龙山研究所照顾我那个身为植物人的妈妈,但是你呢?”
微弱的灯光中,卿溪然缓缓的拿下了撑在额头上的手,她就这样睁着这样一双刷着数据的奇异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绪佑,慢悠悠的问道,
“我想了很久,绪长官你这样的人,本身就那么穷了,还给龙山研究所捐助,却死活不肯告诉我,你为什么要给他们钱,所以我猜想,你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中,这个把柄让他们牵制着你,你不能反抗,只能服从他们的命令,这个把柄是什么?”
窗外一片黑夜沉沉,坐在卿溪然对面的绪佑,突然觉得很狼狈,在卿溪然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有种被x光透视的感觉,将他的心,他身上的衣,给拆得七零八落的。
有些事,瞒不过。
绪佑垂目,清了清喉咙,组织了一部分的语言,在卿溪然极有耐心的等待下,他开口道:
“几年前,他们跟我说,我的女人死了,可以利用高科技克隆出我的女人,跟复活她没有任何区别,所以,我给了他们我全部的积蓄,然后听他们的话,好好守城。“
“就为了一个女人?这就是你放在他们手中的把柄?”
卿溪然有些不敢置信,同时又觉得荒诞滑稽。
身为一城驻防长官,绪佑可以说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为了一个女人,就这么心甘情愿的被关在城外,守着湘城,让穆峰亮他们毫无后顾之忧的在湘城里生活。
绪佑的人拼死拼活的对付变异动物,穆峰亮他们优哉游哉,毫无紧张感的享受着日子,等着安全区打开。
而绪佑给他们把城守的是心甘情愿的。
“你值得吗?”
卿溪然不禁这样问绪佑,她觉得一点都不值得,她没有这样的好。
“值得。”
原本偏着头的绪佑,突然正眼看向卿溪然,迎着她的目光,很认真的,又说了一遍,
“值得。”
她不会懂,为她生,为她死,为她疯,为她着魔,全都值得。
卿溪然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她看着绪佑,双眸瞳仁里刷着一串数据,正在搜索她掌控中的所有网络,显得她眼睛亮晶晶的,片刻过后,她又坐下,努力平复内心的翻腾,试图和绪佑讲道理,她说道:
“绪长官,我刚才看过了,龙山研究所里,根本就没有我的克隆品,我的病毒已经通过六爷,植入了龙山研究所的网络,他们就是一个疗养院,诓骗你的,告诉你这个话的人,他们的目的,就是在他们进入了安全区后,要你一直听他们的话,即便你进入了湘城,掌握了湘城,无论多少年后,他们一样可以在地底对你发号施令?他们只是在给你画了个大饼,拿捏你而已。”
“我知道。”
绪佑回答的很冷静,相比较现在这个有些情绪化的卿溪然,他显得比她冷静多了,只听他道: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捐了钱后,也问过了好多次,他们说还没有足够的条件克隆出我的女人来,需要晶核,很多很多的晶核,他们有各种各样的理由来搪塞我。”
听了这话,被傻瓜一样的绪佑,给激得心头莫名愤怒了的卿溪然,看着绪佑犀利质问,道:
“我倒是不知道,绪长官竟然是个痴情种,明知道被骗了还选择不反抗,绪长官,克隆人跟原来的那个人能比吗?那是克隆,不是复活,从一开始,你的认知就跑偏了,这个世上,只有一个卿溪然,克隆出来的,就不是卿溪然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
越说越激动,绪佑双眸散发着狠戾的光,起身来,身子越过桌面,双手本想握住卿溪然的肩头,但他怕他的手劲太大,只能改成握住她的椅背,果然,手一放上去,放在她椅背后的手一用力,他就捏断了她的椅背,他看着卿溪然,双眸烧着怒火,道:
“我自然知道克隆人不是复活,我查阅过大量的这方面的资料,我比你明白,但不是每个人都跟你一样,失去了爱人还能跟没事人一样,继续安心快乐的过日子,你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过得比谁都快乐……”
他不说这样的话还好,一说这样的话,卿溪然忍不住就气笑了,她推开绪佑,突然站起身来,转身拉开了桌面放着的一个化妆包,将里面的十几瓶止痛片抖落出来。
每一只瓶子,都有婴儿拳头一般的大小,它们在桌面上滚着,有几瓶落在了绪佑的脚下,里面的药片撞击着瓶身,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卿溪然冷声道:“如果你觉得,这很快乐,那么我欢迎你每天都这么快乐!”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小厨房,进了房车里头的小卧室,直接拉上了门帘,拒绝沟通!
她撇下了绪佑一人,就让他这么呆呆的坐在原地,在拥挤逼仄满是物资的房车里,看着十几瓶止痛片散落了一地。
他心头涩然,弯腰捡起脚边的瓶子,打开来,拿出一片放在嘴里,苦得他眼眶发红。
“溪然……”
苦意让他回过神来,绪佑抓紧了手中的止痛片瓶子,起身就追进了房车的小卧室,一把扫开了门帘,看着坐在床上,侧身对着他,一言不发的卿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