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对下雨的反应是最兴奋的,林茵正牵着儿子的手,忽然被他挣脱开。
他跑进积水里欢快跳着,还喊妈妈一起来,看到那干净的贝壳鞋染了污水,林茵无奈皱眉,连忙叫停。
洛洛倒也听话,很快就回去妈妈的身边,笑嘻嘻对她说:“我好喜欢下雨天。”
林茵轻轻“嗯”一声,又不可避免想到,沈寒也很爱下雨天。
他们俩最爱在下雨的时候撑着一把伞在校园里漫步,宽阔的林荫大道上只有他们,那时她总会笑着说“沈寒,我俩好像神经病哦”,他揉揉她的头,非要说这很浪漫。
青春年华里的恋爱总会做许多幼稚低龄的事情,当时浑然不觉,只有蜜一般的甜。
回过神,林茵从包里拿出湿纸巾,将洛洛的鞋面擦干净,洛洛低着头,有点儿抱歉地嘟哝,“妈妈,我把新鞋子弄脏了。”
“没关系,妈妈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林茵站起来,将湿纸巾包住,让洛洛帮忙扔进垃圾桶里。
他自然很乐意,去往垃圾桶时还很小心地避开了路上的水坑。
注意到这样的细节,林茵唇角扬起,心底默默夸赞:我儿子真棒。
来到外公家,洛洛冲进别墅大门就开始喊“外婆”,俞惠听见大外孙的声音,连忙推开门走出来迎接。
“哎哟,我的宝贝儿来啦!”
“外婆,才五天没见,我就想你想得不行了。”
洛洛嘴甜,每次见到外婆都会把她哄得心花怒放。
自回国后,林茵每逢周六会把洛洛送到这里来,好让父母享受下天伦之乐。
最初她爸爸是不同意的,因为她大学没毕业就怀了孕,也不说孩子爸爸的情况,她爸大发雷霆,一怒之下和她断绝了父女关系,直到现在也没理过她,所以拒绝她踏入家门一步,总说看见她就觉得心梗。
要不是看在洛洛的面子上,以她爸的倔脾气,现在也不会允许她回家。
林茵每次在客厅坐一会儿就会离开,让洛洛独自留在这儿,不然她爸爸会一直待在楼上书房不下来。
今天一进门,俞惠就让洛洛上楼去找外公玩,说外公想他想得不行了。
他那个人嘴硬心软,比她都还疼孩子,天天念叨,恨不得把洛洛绑在身上才好。
“前两天你王姨又给你介绍了几个对象,哪天有空去见见。”
刚坐下没多久,俞惠女士又开始了催婚大业。
林茵依旧是那套话,“我现在一个人过得挺好的,每月收入也不低,孩子靠我自己能养得起,干嘛还要找个男人拖累我?”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夫妻之间是相互陪伴,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拖累了?”俞惠剥着橘子,气得一口塞好几瓣,“别仗着现在年轻就说大话,等你上了年纪就觉得孤单了。”
“那就等那时候再找,不就是两条腿的男人吗?遍地都是好不好?”
俞惠被她气得翻白眼,怼道:“以你现在的条件也就只能找个二婚带孩子的,你还挑人家呢?人家不挑你就不错了。”
“我亲爱的母亲,你这典型是对单身妈妈的歧视,放到网上是要受批判的。”
林茵也不想和她妈妈抬杠,可她说的话真让她听了生气,“女人生了孩子难道就不值钱了吗?我照样有我的社会价值在啊!甚至比从前更伟大,因为我为祖国生了一朵小红花,他很有可能是提供未来建设的人才。”
“从小你就伶牙俐齿,我可说不过你。”俞惠往楼上的方向看了眼,“总而言之,孩子没爸爸的陪伴就是不行,虽然他不在你面前说,但他看到别的小朋友有爸爸还是羡慕的,我上次带他出去,他看到一个小男孩被爸爸扛在肩上……”
俞惠说着都哽咽了,抽出纸巾擦擦眼泪,“这么乖的一个孩子命怎么这么苦。”
林茵听到她妈妈的话,心也像被针刺了下,哪怕嘴上说她可以给他全部的爱,连同爸爸的那一份,可终究是替代不了的。
母爱似水,父爱如山,柔软与刚硬不能混为一谈。
客厅的气氛忽然陷入了沉默,林茵无声看着地板,眼角的泪不停向下滑落。
俞惠知道她这些年一个人抚养孩子过得也不容易,除了催她结婚,平日里舍不得对她说什么重话。
长长叹了口气,俞惠下意识感慨:“要是洛洛的亲生爸爸能跟你复合……”
她虽不知那个男人是谁,但考虑到孩子的份上,还是亲生父亲能真心疼爱他吧。
“妈,别说这个。”林茵拭去眼泪,怕洛洛听见。
她和沈寒早就有云泥之别,现在的他是巨星,他所在的圈层,所接触的人,都是她不可企及也不想触碰的。
有的事情偏偏发生得邪门,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林茵拿起后看到一条短信。
[我是沈寒,有时间聊聊吗?]
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下,林茵定睛看了又看。
其实他根本没必要做自我介绍,十一位的数字她早已烂熟于心。
这么多年,她以为他早已换了号码,却不想用的还是原来那个。
这号码还是她陪他去办理的。
那时的沈寒两耳不闻窗外事,在室友都泡在网吧打游戏的时候,他却在图书馆里学习,从不参与任何娱乐活动,自然也用不到手机,和家里人联络都是用宿舍楼下的公用电话。
如果不是因为和她谈了恋爱,需要随时和她聊天,煲电话粥,恐怕到毕业他也不会买手机。
尽管早在洛洛在网上曝光的那一天起,林茵便知沈寒迟早会主动来找她,为此她做了充分的心理准备,脑海中反复练习对话,只为见到他那一刻能够坦然应对。
可真当这一天来临,她发觉自己下意识的反应还是很慌张,很恐惧。
她害怕见到他。
怕曾经的情深在见到他后又像潘多拉魔盒被开启,而她却不想再重来,只想安安静静的继续现在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