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宫人埋在乱葬岗里,掘开墓穴,里面空空如也。而那买来的杀手,也早已经不知去向。
温妘终于感到了恐慌。
江良娣的母家不过京中小吏,断然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下这等事。且她母亲早亡,家中只有父亲,到东宫来探望,也只能在外面待着,并不能入内说话。
能接近江良娣的人……温妘即刻想到了徐氏。她仔细盘问了玉梅院的宫人内侍,江良娣自流产之后,陪在她身边的,只有徐氏。
王竣的事,温妘虽然不十分清楚,但他的死因,温妘是明白的。
有一回太子醉酒,她服侍太子入寝时,曾听他提过,说那是王家下的手。温妘当时以为自己听错了,并不曾放在心上。如今一切联系起来,她方觉如梦初醒,惊出一身冷汗。
她不敢逗留,马上入宫,打算禀报皇后。
才进宫里,温妘却听宫人说,先前徐氏来过,还伺候皇后喝下了鸡汤。
温妘一惊,不顾宫人阻拦,径直冲到了皇后的寝宫里。
撩开纱帘,却见王皇后睡得沉沉,一切如常。只是,无论她怎么唤,也无法将她唤醒。
温妘忙回头,揪着宫人问道:“徐夫人去何处了?”
宫人忙摇头:“不知。不过宫中早已经落钥,徐夫人平日住在不远的宜华馆,当是回去歇宿了。”
温妘道:“她离开了多久?”
宫人想了想,道:“约摸一个时辰。”
温妘望着外面沉沉的夜色,只觉心神愈加不定。
勤政殿里,烛光明亮。
皇帝坐在榻上,看着案上堆叠的奏章,一动不动。
太子去世之后,他为了稳定朝臣之心,并不曾表现出过多的伤悲。但此事于他而言,仍是重大的打击。他一直待在勤政殿里,以示一切如常,但身边的人都能察觉到他的消沉之色,无人敢打扰。
夜风从殿外吹来,透着丝丝的凉意,案头灯台的光也晃动起来。
皇帝看了看不远处的榻,那是太子平日里陪他处理政务坐的地方。
案上的那些奏章,有好些都是奏请他另立太子的。
皇帝知道,他的儿子里择选出一个太子并不难,但无论立谁,长沙王都仍然是个大患。
他没有死,还活得好好的。
而他的太子,亲自领兵去逮捕长沙王世子,竟在离京畿不到千里的地方,遭遇了长沙王的兵马。
他们挥师北上,如入无人之境,而皇帝一无所知。
这才是最可怕的。
皇帝重新感受到了一种恐惧。那是多年前,他意识到先帝其实更疼爱长沙王,并且随时可能让长沙王取代自己时,日夜缠绕自己的梦靥。
胸中一阵发闷。
皇帝拿起一杯酒,正要灌下,忽而听到门外传来些脚步声。
“陛下,”内侍董络道,“徐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