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击是锻钢的艺术！

锻钢是炼钢的魅力！

响亮而沉闷的声音响彻于粗加工车间，在锤头持续高强度撞击之下，重达一点五吨的电渣钢锭形态发生巨大变化，从短粗逐渐变得细长，而处于再结晶温度之上的钢锭内部相较锻压之前愈发致密，物理性能不断提升。

可惜，受限于一吨级空气锤的动能太小，电渣钢锭的材料性能并不能提升太多，如果能有一台上万吨压力的水压机，这根电渣钢锭的物理性能将得到质的飞跃。

庄教授不断下达各种指令，指挥着锻造组工人进行锻造加工，力求完美。

余华没有做什么，吃着肉干，以第三者角度欣赏着世界上第一根电渣钢炮管诞生的过程。

时间推移，两个小时，拥有极佳综合性能的电渣钢锭在反复加热和锻压过程之中，最终达到炮管毛坯的粗加工尺寸标准，变成一根直径约130毫米x4900毫米的实心炮管坯件。

这根实心炮管坯件，能够一次性获得两根满足设计指标的重炮炮管。

“真是不知道你站在哪位巨人的肩膀上。”

庄教授望着砧座上完成粗加工的实心炮管坯件，侧头看了余华一眼，不禁再次发出感慨，活了这么多年，从未见过这种性能的钢铁。

通过观察电渣钢锭粗加工过程的反应表现，庄教授已经清晰认识到电渣钢堪称逆天的综合力学性能，强度，硬度，韧性远超他已了解的任何一种钢材，并且各种力学参数组合达到一种极其均衡的状态。

各种力学性能极其均衡的钢铁！

放在钢铁冶金领域，这简直就是不可能达成的目标。

钢铁有着自己的特性和优缺点，高碳钢硬度和强度高，韧性低，中碳钢硬度和强度中等，韧性高，低碳钢硬度和强度低，韧性和延展性高，不可能出现高强度、高硬度和高韧性的钢铁。

然而，现在真的出现了。

划时代的钢铁，这个称呼毫不夸张。

“教授，该进行下一步工序了。”余华笑了笑，指了指前方的实心炮管坯件。

“准备淬火。”庄教授会意，深吸一口气，转身回神，凝视实心炮管坯件，开始安排进行淬火工序。

淬火工序是金属热处理工艺之中最重要的关键步骤，不可或缺，将加热金属迅速浸入淬火介质使其快速降温冷却，尽可能获取更多的马氏体金相组织，从而显着提高金属的硬度和强度，这是人类掌握的最强材料增幅魔法。

淬火按照需求和淬火介质，通常分为水淬，油淬，盐水淬等等，针对采用电渣钢材料的实心炮管坯件，此次淬火采用最稳定和最高效的油淬。

油淬相较于水淬有着独特优势，优点在于稳定且平和的物理性能，优秀的基础冷却系数和抗氧化性能，淬火时工件不易开裂和变形，缺点则是成本高，易产生污染和火灾。

除了贵，没太大缺点，这就是油淬。

水淬的优点在于成本低廉，基础冷却系数最高，淬火时工件可以得到更高的硬度，但因为冷却速度过高，导致处理工件时易产生开裂现象。

重炮炮管并不强调单一的高硬度，而是追求全面且平衡的力学特性，以此满足自身所需，没有必要为了硬度使用水淬，承担开裂的风险。

很快，特制加热炉点火升温，实心炮管坯件由专人操作，通过行车吊运放入特制加热炉，坯件整体温度加热到850c±20c区间，时间大概维持二十分钟，使内部温度尽量均匀一致。

待完成加热环节，关键环节来了。

四名工人以最快速度取出实心炮管坯件，而后挂上行车的4点式长距挂钩，将长达4900毫米的炮管坯件吊运至专属冷却池上空。

快！

一切步骤要求快速，尽可能避免坯件出炉掉温过高的情况。

专属冷却池为正方形，长宽5米，深3米，内部两米线位置装有清澈且新鲜的矿物油，总共五十立方，这是为了加工重炮炮管专门修建的冷却池，五十立方的矿物油价值上千大洋，不可谓不昂贵。

行车下降，高温实心炮管坯件接触矿物油表层，冷油遇热件，刹那间，一团火焰腾空而起，接触区域剧烈燃烧起来，随着炮管坯件迅速浸入冷却池内，自身热量向四周迅速扩散，以矿物油介质的理论基础冷却系数，稳定且快速的降温。

热浪翻滚，高温升腾，冷却池内犹如油锅般热闹。

庄教授伫立于安全区域，观察冷却池内状况，待手表秒针过去四十五秒，随即打出手势，示意行车升高。

“嗡！”行车电机运转声音传出，钢绳收缩，白色高温雾气飘散，浸没于矿物油之中的炮管坯件缓缓上升，露出池面，进入众人视线。

炮管坯件笔直，通体黝黑，表面并不光滑，布满密密麻麻的锻压痕迹，显然，经过淬火热处理工艺，整根炮管坯件实际力学性能再度提升。

“真美。”远处外围，余华以观众的身份欣赏炮管坯件，仔细观察每个部位，眼中流露出陶醉之色。

美好的事物总是令人舒服。

正如葡萄酒酿造师会陶醉于酿造顶级美酒的滋味，军工专家同样迷恋于打造顶级军事装备的过程。

对于世界上第一根电渣钢炮管，余华只能说——完美。

“余同学，这个就是我们要造的大炮管子吧？”就在这时，身边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湖省口音，只见无比熟悉的中年身影进入视线，面含微笑，透出一抹随和气质，千层底布鞋，洗了很多次的干净上衣，还有一双仿佛星星般闪耀的眼眸，以及手里夹着的香烟。

随行的李秘书和两名警卫员纷纷微笑点头，站在两旁，保卫两人的安全。

“先生，您怎么来了。”余华见到来人，有些意外，连忙尊敬问好。

“大喜事当然要来看看，这可是我们根据地第一门大炮，原本老总他们也要过来的，不过我没让，要是给你们造成压力那可就不好咯。”中年男人打趣微笑，接着带了一丝好奇问道：“现在这是做什么？”

“现在属于热处理工艺环节，已经完成第一次淬火，接下来进行第一次回火，总共三淬三回，让炮管坯件的力学性能达到最佳状态。”余华如数家珍般介绍道：“热处理工艺环节完成，则进入精加工阶段，坯件从中锯开一分为二，得到两根炮管坯件，后续经过车削、镗孔、刻印膛线、镀铬等等工艺处理，最终得到成品炮管。”

“好呀，好呀，我们终于能自己生产大炮咯。”中年男人听闻，环顾四周，朝着李秘书和警卫员们笑着点头：“余同学，我之前听说其实我们早就能造大炮炮管，只是造出来的炮管，质量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