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墨月亲自带着师傅到了西侧的客院,她将师傅的那点子可怜的随身包裹放在了暖阁的桌子上,虽然王姨娘也派了两个小厮一个浆洗的嬷嬷过来服侍。
可楚墨月还是亲自帮师傅收拾床铺,整理暖阁里的物件儿。
“小月月,你过来!”蕴藏大师看着楚墨月眼底渗出了几分慈爱。
他一生都快意江湖,行事散漫,也不和正常的门派大师一样中规中矩。
他素来自由惯了,加上和江湖中其他门派格格不入,也不巴结权贵富豪,故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
他也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尿性,故而也没有娶妻生子,就想着玩儿了。
得了银子就喝酒,喝醉了便是天为被地为床,大醉一场。
醒来后看到不平的事儿,出手就管,当然也会管一些无厘头的闲事儿,银子没落下,倒霉的事儿也挺多。
就在他渐渐老了,玩儿不动了的时候,就像上天眷顾他一样,给他送来了一个这么好的徒弟。
就是性子有点点的冷,可人好心善,对他也孝顺,他将楚墨月当成是自己的亲女儿对待。
楚墨月走到了蕴藏大师的面前:“师傅?”
蕴藏大师从破烂的包裹里掏啊掏,掏出来一本卷了边角的小册子塞到了楚墨月的手中。
“这一本兵书为师也不知道从哪儿得来的,记不清楚了,你拿去看。”
“如今领了兵,可不比你一个人了,不是你一个人的生死问题,是成千上万人的生死。”
“我家小月月现在也是个女将军了,往后还要招兵买马,还要带兵,还要出征,你这个孩子就是太老实,以后多长几个心眼儿,听懂了吗?”
楚墨月将破破烂烂的兵书收好,随后看向了自家师傅,心头却染了一抹暖意。
之前玄昭算计旷亦,逼得她不得不远走他乡,那段儿日子她真的差点儿崩溃熬不住了。
幸亏遇到了这么个古怪又善良的老头儿。
楚墨月将蕴藏大师扶着躺下,帮他拉过了被子笑道:“师傅,您岁数大了,以后可不敢再这么喝酒了。”
“自己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每日里喝那么多,怕不是要变成一只酒鬼不成!”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今儿你做了将军,抢到了番号,为师高兴就多喝了几杯,你倒是唧唧歪歪的,滚出去!为师不想看到你!哼!”
蕴藏大师生气的别过了身子,不理会楚墨月。
楚墨月咬了咬牙,随即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冷笑道:“你别不服管,反正以后你住在楚家,吃什么喝多少酒,都是我管着的!自己不爱惜自己的身体,我还不想早早死了师傅呢!”
“你你你……”蕴藏大师气的翻过身,从怀中摸出来一沓银票,“瞧见没有,这是你长姐给的,还能拦得住我买酒喝?”
“拿来吧!徒儿帮你保管!每日里只能喝一盅酒,你之前遭了仇家,身体里有毒,不能喝酒,不能喝酒,慕大夫已经说过无数次了。”
“别的你不管做什么,徒儿管不着,就这喝酒的事儿,徒儿管定了!给我好好睡觉,不准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对了,我让后厨给你炖了雪梨汤,你一会儿记得凉温了喝!你肺部经脉不好,记得多喝。”
“徒儿告退!”楚墨月拿着蕴藏大师的银票走了几步,折返回去又给他塞了一张笑道:“明天的零花钱,可不准乱花,更不能买酒喝!走了!你好好歇着!明早我去找慕大夫帮你配药!听话!”
楚墨月不放心这个孩子气的师傅,走之前又将雪梨汤倒进了小瓷盏里凉得快一些,这才走了出去。
看着那丫头的背影落在了外面,蕴藏大师低声笑了出来,紧紧攥着银票,突然有点儿想哭,搓了搓老脸低声道:“罢了,以后给徒儿省点儿心,也多陪陪这个孩子!万一真的喝酒引了毒发,早早死了,这个孩子大概会很难过吧?”
楚墨月今儿这一天过得都是懵的,一场大战下来,她其实身上也多多少少带了些伤,可就是觉得很有劲儿,使不完的劲儿。
她不想回自己的青竹园歇着,来到了青竹园后面的林子里散步整理一下思路。
这一路走来,就像是做梦一样。
她其实要求很简单,练剑,嫁给自己喜欢的旷亦,生几个孩子,以后开一家武馆,就这么平平淡淡的活下去。
没想到现在变成了这个样子,亲事也被搅黄了,一年多的逃亡,拜师,练剑,修行,现在混混沌沌间做了虎贲军的将军。
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适应现在的角色,随后站定在了林子里。
今儿的月色真好,照着林间的小路,两边都开着白色的绒花,说不出的安宁。
一年了,已经有一年没有见着旷亦了。
虽说有梁王爷从中帮忙,旷亦的日子应该不那么难过,不晓得他现在在做什么,有没有想她,可她真的很想他。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像是有人跟过来了。
“谁?”楚墨月猛地转身看向了身后,却对上了玄昭那张妖冶邪魅的脸,顿时下意识向后退开。
玄昭就那么定定看着她,像是入定的老僧一般。
他死死盯着月色下的女子,一身玄色劲装显得她的身材更是高挑了几分,本来就长得好看,偏偏还是个将军。
柔美和坚毅,娇丽和洒脱,完美的糅合在一起。
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传奇的女子,美得惊心动魄,强得无人能比。
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凝滞了几分,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下意识向前疾步走了过去。
“静王爷!”楚墨月看着他就心生憎恶,向后退开几步,不想玄昭还是扑了过来。
楚墨月实在是忍不住了,一脚踹了过来,玄昭丝毫没有躲避,这一脚结结实实挨了一下,整个人摔倒在地。
楚墨月这下子真的不会了,他为何不躲?
她不敢再使出大劲儿来,这位爷她得罪不起,是皇族的嫡次子。
“你……你要点子脸面!”楚墨月气的声音发颤,他就是她的噩梦,怎么也摆脱不了。
玄昭又爬了起来,笑了笑不以为意:“墨月,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咱们就此打住,以后好好相处,我知道你还在生气,没关系,来,多踹几脚!踹到你气消了为止!”
“你不可理喻!”楚墨月眉头狠狠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