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俭戴着银丝眼镜,穿着修闲黑色西装,微懒倚在沙发上,不经意般抬手看了眼腕表,整个人显得温温润润,谦和君子一只。
黎杜华坐在他对面,穿着暗红锈花旗袍,整个人看上去非常典雅,全身透着东方人的温婉、神秘,同时又兼具西方人的冷艳、疏离感。
对面的小动作惹得她眼皮抬起,“怎么,等急了?”微带笑意,即威严又慈祥。
“没有!”
“没有?”眼角横生的皱纹可不是白长的,手中的红茶已经冲好,泛起的泡沫在热气腾腾中慢慢散去,她放下手中茶具,立起身,聘聘袅袅,笑意染上嘴角,“怕既不是等小裴又不是等我红茶吧?”
“……”心理医生被人猜度,卫瑾俭眼中笑意不变,伸手扶银丝眼镜的动作也一如往常,“黎姐,这话怎么讲?”
明明跟父母差不多年纪的女人,卫瑾俭叫了姐。
“哈哈……”即便大笑,黎杜华也笑得端庄,目光看向门的方向,“来了!”
卫瑾俭没有立即顺着她目光看向门,而是探究的看向她,细描眉,烈红唇,一丝不苟的花白头发盘于脑勺,是民国油画走出来的贵族名媛,阅历丰满、洞悉人心。
黎杜华笑意满脸,亲自迎上前,“真准时,红茶刚泡好,你就到了。”
“黎姨——”裴泽南笑意盈盈,“沈溪,我女朋友!”说话间,侧身让了一步,被他牵手的沈溪正立到她面前。
“沈小姐,你好!”
一双历经岁月的睿眼不动声色的打量了年轻女人,看着干净透澈,不染尘俗,双眸深处的故事却不浅,她浅浅一笑,意味深长的看向侄子,在她面前承认女友身份,这是要奔向婚姻了?
裴泽南向沈溪介绍,“我奶奶的侄女,叫黎姨。”
“黎姨——”
“坐,喝茶。”黎杜华轻描淡写的略过沈溪,转头看了眼卫瑾俭,“小卫,过来喝茶。”
卫瑾俭的目光从沈溪身上收回,坐到茶桌边上,伸手端了杯红茶,轻轻啜饮。
裴泽南等沈溪坐下才落坐,伸手端的红茶亦递到她手中,“红茶解油解渴。”
“我晚上还真吃了不少肉。”沈溪在他身侧,明眸浅笑,细声轻语。
“是嘛!”裴泽南伸手脱了外套西装,马上有穿制服的人过来拿走,他卷起一截衬衫袖子,露出冷白手腕,修长的手指提起紫砂壶:“那我再来泡一壶。”动作恣意而又矜贵,入眼赏心悦目。
黎杜华立在一旁,面上显笑,眼角眸光里却一点笑意都没有,审视般看向沈溪。
“黎姨,坐!”裴泽南抬头,带着笑意。
黎杜华撞上他的目光,嘴角、眼梢笑意盎然,直达心底,“好好,小裴亲手泡的茶,我可得多喝两杯。”
小小紫砂壶,泡出一壶,冲到小小的杯子里,真是一口一杯,沈溪还真是渴了,等对面黎姨喝上后,她没客气,把裴泽南杯子中的都喝了。
前前后后,喝了四杯。
卫瑾俭眼眸敛下,低头吹了吹杯中红茶,轻轻啜饮,裴泽南带她过来想得到亲人的认同,可现在看来,好像适得其反啊!
这女人故意的吧!
沈溪倒没有故意做什么,但‘黎姨’不认同她,就没有再刻意端庄做淑女,或是讨好对方让她认同自己,她就真实的做自己。
喝过红茶,卫瑾俭去方便,把裴泽南叫上了。
沈溪觉得这个心理医生是有意的,他就是给黎姨机会,好让她有单独跟自己说话的机会。
果然,两人走后,黎姨开门见山,一点也掩饰她的情绪,“你不适合泽南。”
沈溪面带微笑,不卑不亢,“我知道。”
这倒挺有意思,黎杜华笑意不达眼底,“知道还要飞蛾扑火?”
“也许‘辛德瑞拉’会1美梦成真,从此‘他们过上幸福的生活。’”
“童话却从没告诉过人们,婚后王子与灰姑娘的故事,知道为什么?”
沈溪微笑,面不改色。
年轻人总是不到黄河心不死,黎杜华比谁都懂面前姑娘的执迷不悟,“因为王子与灰姑娘生活圈子并不一样,三观更不同,他们的‘幸福’没维持多久就散了。”
“也许吧!”沈溪说:“命运无常,不管未来甚至明天如何,只要这一刻,他爱我便好。”
眼神坚定。
黎杜华明白了,这女人定要飞蛾扑火不烧个粉身碎骨不罢休了,垂眼,转身离开了房间。
沈溪呼口气,这不过是裴泽南的表姨,就这样难应付了,那他的家人呢?
出了门,黎杜华顿住脚,转头看向房间内坐着的女人,想要扶摇直上,真是太天真了,摇摇头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