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如此真实的陪我度过,可有的人也真的只能陪你度过一段日子,注定了是上帝派来陪你一程的,仅仅一程而已,很快就会离开。
我的生命像是被突然抽空了一般,每日像幽魂一样穿梭在校园,可不管我怎么寻觅,仍是没有卢桂凤的影子,虽然哪儿都没有她,可哪儿又都有她,操场上有她,食堂里有她,图书馆有她,茶室还有她,回到宿舍还有她。
她像空气漂浮不定,却飘入了我的心里,一直在我心里!
这种漂浮的日子直到收到第一封她的来信,我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突然找到了家,那会儿我们没有任何通讯工具,一张六十分邮戳的信飞到了我的手中,这是我生命中第一封信,长达好几千个字,写了足足满六页纸。
要知道她是那么不肯多写一个字的女孩啊!
她在信中跟我说了一些外面的世界,有趣的彩色的棉花糖,还有各种糖人,有扎纸花的商贩,流浪街头的演唱家,她说这个世界真的好可爱啊,什么都是新鲜的鲜活的,她说她用了八天的时间学会了溜冰,她在信中所描述的世界,其实我是完全陌生的,什么非主流烟熏妆爆炸头,但有一点我很确定,那就是她还是我的凤儿,我也还是她的沐沐。
她说她因家中缘故没办法继续上学,但她会好好努力生活,将来我们肯定会再见面,一起于樱花树下散步,一起去喝那门前的大碗茶!
中考对我们而言是改变命运的第一把钥匙,我们丝毫不敢也不会懈怠,那一个学期我没空去思考别的,只想考一个理想的成绩,一直到放寒假才回去,我回家时正好阿婆的老寒腿犯了,她躺在床上几乎动弹不得,床边放着一个小电饭煲,里头正热着粥。屋子昏昏暗暗的,并没有开灯。
虽说现在用上电灯了,但阿婆还是很节省,但凡有一点光都不会开灯。
我将屋子的灯按亮,又把窗户给推开,让空气适度流通,兴许是外头的风过于猛烈,窗户被推开后阿婆剧烈的咳嗽着,我又重新关好窗户。
“阿婆,你怎么病了呀?”我把电饭煲的插头给拔了,给阿婆盛了碗粥出来。
“年纪大了,身体就容易得病,我都八十多岁了,转眼就要九十岁的人了1阿婆由衷的叹息,我扶着她坐起来,靠在床头。
听到这话我鼻头酸酸的,我背过身去拂掉了眼泪,我以为我能将生死看淡,看得很淡很淡,我写过无数篇关于生死离别的故事,我笔下的文字是那么的冷静而透彻,可是一想到百年之后这个世界上最疼爱我的阿婆,要与那黄□□葬,我就没办法释怀。
“阿婆,你先吃点东西,这样才有力气,你是这么善良的一个人,恩及多个村子,远亲近邻都知道您,您肯定会好起来的1我把稀饭吹凉送到阿婆嘴边,鼓励着她一口口的咽下。
阿婆是出了名的大善人,不管是谁到了家里,哪怕只是经过都会拉着人家进去喝杯茶吃顿饭,遇到乞讨的人还会将家里自己都舍不得吃的米菜都给人家。
八十多岁的阿婆已经是满头白发了,头发跟牙齿也掉得差不多,但她还是会每天早上起来漱口将头发梳顺,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我一直在拼命的读书努力学习,我想逃离这个让我感受不到温度的家,我想去创自己的天下,去建设自己的城堡,可是我忘了回头看,回头看看这个从小喂我吃饭,陪我写作业,每个周五都炖肉汤等我,甚至给我亲手缝制月事带的阿婆,她已经老成这样了。
我哄着阿婆将稀饭给吃完,我将头靠在她的怀里感受着她心脏在跳跃。会写文的我,在面对自己深爱的人时反而说不出一句话来,只是在心里一遍遍的唤着阿婆。
阿婆轻轻地摸着我的头,柔声说道,“都是大姑娘了,还留这么短的头发,一点也不像个女孩子,女孩子就是要穿漂亮裙子,留长发的,等你头发长长了,阿婆给你梳漂亮的辫子1
“好,阿婆到时候一定要给我梳头发1那一刻我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定要留长发,我是女孩儿,女孩就应该是长发的!
阿婆的那场病是多年来病灶的积攒,年轻时饱一餐饿一餐,又经常奔波劳作,花甲过后也没有停止过操劳,依旧在山上砍柴养猪种田种菜,自己洗衣做饭,从未给自己的儿子儿媳女儿女婿增加一点困难,只要她还能动,就绝对不会麻烦别人,即便是像这样没办法行动,她也将电饭煲插在床头给自己熬点粥凑合着过。
随之年纪的增长,阿婆隔三差五就会生病,而这腿疼的毛病就再也没好过!
后来村子里有一位年轻的大夫,中医技术了得,阿婆有次腿疼,父亲找了他来治病,他开始尝试着用针灸,持续治了四个疗程后,阿婆的腿才能走路,腿能正常走路后却又患上了高血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