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时赵御史劝谏之论,究竟几分忠诚,几分私心?
“对了,我来的时候看见——”陆青尧将少年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地说明,并对会触学究动怒的部分添油加醋,“老师,你来处理吧。”
学究意料之中确实生气了,拍桌道,“荒唐!”
陆青尧满意离开。
推开门,发现傅舍正同李司说至兴头,眼神中难掩欣赏,甚至伸手摸了摸李司的头表示赞许。而身子正抽条的孩子低下头,耳朵微红,笑得开心。
“傅舍,我们送他回去吧。晌午过去,他该读书了。”陆青尧正声说。
“你出来了啊,行,那走吧。”傅舍弯下腰对李司微笑。
陆青尧看不过去,就先往学堂方向去。傅舍牵着小孩的手跟在后边,两人还在聊,说的都是些家长里短,最近过得好不好。这样的话他从不与自己聊。
脚步越走越快,行至学堂,却见几个书生正高谈阔论,说得很难听,像是奸臣遭天谴实属活该,上天开眼,骂得酣畅淋漓。而几个世家公子则撑着下巴看戏,或是商量结束后去哪里消遣,小青小红谁更漂亮的闲谈。
傅舍招手让之前被抓包的书童过来,对面犹豫几次看向少爷,他点头再招手,这才朝这边来,弯腰低头询问,“主子是不需要我看着云公子了吗?”
“嗯。之后你跟着我就行,今天回去将褚弘益近期动作上报给我。你不用担心卖身契,神迹出去的所有人,都用的是假身份。”傅舍说着向那位纨绔少爷抛去一个嘲讽的眼神,边同陆青尧解释道,“云夺,是云子骞名义上的养子。”
“是富察完暴毙狱中。”书童插话。
“什么?”这下轮到傅舍吃惊,“富察完死了?”
“是。”书童点头,那边书生的责骂越来越难听——
“大奸似忠,以天相之说不知害了多少忠心之士,活该!”
“可不是,还说今日听说这一消息,当场昏过去,做戏!多少百姓苦熬着日子,忍受那个纨绔行霸百姓,如今死了,真真是大快人心!”
云夺则没什么反应,只是一直盯着离自己而去的书童,格外不甘。陆青尧和傅舍双双回忆起那天下乡吃饭,百姓一一列举的富察氏所做恶行,便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殿下与先生得空去我家吃饭吗?”李司即不参与也不反对,装作没听到这个消息一样,“母亲买了点肉,要我好好谢谢先生和殿下。”
“行。”傅舍拍拍他的头,“去吧,别掺和进去。晚上我们会来的。”
陆青尧也点头,两人目送李司,便各自回了。陆青尧回临渊殿处理事宜,褚王压了许多章程给他,虽然都是些小事,但都得亲自过目。而傅舍则回神殿,听书童交代褚弘益近况。争储已然拉开帷幕,背地里的小动作只多不少。
心事重重的两人带着各自尚未解决的事宜,在李司门外碰面。他们同李司母亲寒暄几句,便坐下交换各自得到的信息。
“我也是这么想的。”陆青尧说,“虽然我处理的都是下层一些矛盾,但能窥见到褚弘益在尝试接近云子骞。云君作为商人,不受三国管控,能更好销售本国一些积压的物品,为建桥、农田等各方面资金紧缺献力。从前赵御史就催促我去和他打好关系。”
“他就是料定你会为”傅舍顿了顿,“不,他是料定我会为那个婢女说话,而我对你影响极大。真是,若非小书出来时向我点头的动作被云夺看见了,我真得让他多挖点消息出来。云子骞不是善茬,我们虽掌握他,但依旧似与虎谋皮。”
“美人计不对,这应该叫英雄计吧。”
说话时,李母端菜肴上桌,坐下摸了摸额角的汗水。李司该是听到了点细节,但不完整,转转眼珠沉默吃饭。倒是李母竟开口说话了。
“原来这叫英雄计么。”她神色晦暗,或许听说了富察完的死讯,“当初富察也是因为此类事,才犯的错。如今想想,他说的那句英雄末路,还真是讽刺呢。”
“妈妈,没事吧?”李司停下筷子,拉住母亲的衣袖,“多久之前的事了,别再提了。他不是已经做下选择,富贵权利,没有逼他这么选。”
陆青尧同傅舍对视一眼,轻声询问李母,“您刚才听见我们的对话了?”
“是。”李母原本和蔼的面容今日格外破碎,富察完明明不是她的孩子,表现得却像亲子逝去,“多年前也遇到类似的事,多想了些。”她落寞的眨眨眼睛,转瞬强迫自己挽出一个笑容,摆摆手,“吃饭吃饭,说是感谢先生,怎么说起伤心事了呢。”
“或许,我能听您说说。有关富察安福的事儿。”傅舍缓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