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叶天表面答应,外面的军队也不可能真会放任降兵作乱,西胁坤想要的,只是让叶天无法下令而已。
三国联军各不归属,真正有权力调动三国军队的,只有叶天一人,只要没了统一的指挥,仓促之间各自为战的联军绝对控制不住降兵作乱。
只要降兵给联军造成足够的损失,为了接下来掌控北安局面的叶天就不得不和北安权贵谈判,也就不敢拿自己如何,心里无论多恨自己,叶天都不得不忍下这口气。
在西胁坤心中,自己的计划堪称完美,他怎么都不会想到,不仅自己这出了岔子,降兵那里,竟然连闹都没闹出来。
西胁坤的疑问,同样是叶天的疑问,而尚岩虎则没有放过这个表忠心的机会,笑道:“正如陛下所言,降兵之中,大多数都是不愿作乱的。”
一炷香之前,北安巡逻队路过的时候,年轻降兵突然站起来,高声喊道:“大人,他们要作乱!他们要造反,快抓住他们呀!”
为了能与降兵沟通,避免出现不必要的误会,每个巡逻队都配备了翻译人员。
这些翻译都是真英悦“公主卫队”成员,大多都是被山露美号召而来的商贩,因为有和古月人做生意的经历,多多少少会些古月语。
“造反”“作乱”这种词汇,巡逻队里的半吊子翻译听不懂,可“抓住”他还是明白的,又看到擅动作乱的降兵直接举起刀要灭口,急忙让身边士兵救人。
眼看着年轻降兵就要被一刀刺中后心,另一个刚被割开绳索的降兵突然发难,一拳砸在持刀降兵后脑上,抢过刀子,高声喊道:“大人!他们要作乱,我抓住他了,我算不算立功呀!”
这一幕,在其他几处降兵营接连上演,到处都有“反水”降兵,人多时,便直接抓住擅动作乱的降兵,人少时,便如年轻降兵一般,主动举报。
计划会全面崩盘,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原因,西胁坤如同白天不懂夜的黑,和幕后策划的大人物,也不会懂小人物们真正的想法。
在大人物们看来,犯下血债被斩首,发作苦役,或是参加平月军和昔日同胞作战,都不是好选择,叶天看似给了道选择题,实际上是降兵的送命题。
可在降兵们看来,除了第一个选择外,其他两个选择都不错。
幕后主使者忙着在降兵中窜连,叶天也没闲着,疾风营便是在古月招募的牧民组建而成的军队。
铁岩城一战后,折损打扮的疾风营无法再战,便被叶天雪藏起来,如今再度祭出,不是杀人,而是诛心。
疾风营官兵用他们古月人的身份,为降兵们现身说法,详细讲明了叶天给他们的各项仁政。
打跑了古月人,吓住了北安权贵后,叶天就要在北安展开经济建设,要想富就要先修路,对叶天来说,用降兵去修路,不必杀光降兵,又不用把他们送回古月继续与自己为敌,解决了降兵问题,还能剩下大笔工钱。
降兵出身军队,比普通工人有更高的组织性,监工则用裁撤下来的北安官军,也顺便解决了裁撤士兵的安置问题,是一举多得的好事。
而对降兵们来说,给周人做苦役,可是给钱的,虽说没法和正常工人相比,可对于连军饷都没有的古月士兵们来说,能找个卖力气就能吃饱饭,攒下钱的差事,就是个好差事。
至于叶天会不会兑现承诺,降兵心里是有怀疑,可他们已经没有了选择,只能期盼叶天能守约。
参加平月军,在这个民族意识连萌芽都没出现的时代,降兵对逼着他们打仗,连军饷都不给,军粮也吃不饱的古月朝廷的忠诚度,实在低得可怜。
他们当兵,只是为了保住军户身份,保住家里分到的田地。
加入平月军,每个月都有十二个银元的军饷拿,打胜了有赏钱,立功了能升职,和古月军一比,同样是卖命,把自己这条不值钱的烂命卖给周人更划算。
而且疾风营官兵也以自己的经历讲解,只要加入到周人的军队中,公共安全部就会帮他们稍书信回去,会想方法将他们的家人接入北安。
如此一来,也就不用担心战场上会与家人刀兵相见,至于杀其他古月人,只要自家过上了好日子,没有降兵在乎他杀的是什么人。
毕竟实行权贵政治的降兵,权贵造反引起的内战又不是没有过,杀自己人,他们早就习惯了。
来了北安,没有土地分给他们,可有了高额军饷,养家根本不是问题,要真是没有土地心里就不踏实,完全可以用军饷一点一点买地。
买来的地,可永远都是自己的,不是古月那种不是军户接随时会收回的军田。
叶天还给出了立功者减少甚至免于惩罚的政策,原本是想鼓励降兵们互相揭发,把手上有血债的降兵全部揪出来。
却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当听到有人窜连作乱的时候,一心想投靠大周过好日子的降兵,看昔日同袍,就如同看到了一张张赎罪券。
幕后主使者最大的问题,便是他们联络的,全是降兵之中的军官或者所谓的悍卒,这些人,恰巧全是手染血债的人,是注定要被斩首的人,对于作乱,急于求生的他们自然百分百支持。
这就给幕后主使者,造成了降兵们都愿意作乱的错觉。
实际上,大多数降兵都不愿意作乱,甚至很多降兵都偷偷举报了其他人,只是入夜之后还没完成举报统计工作,担心深夜抓人引起骚乱才迟迟没动手。
看到有人主动送上门来给自己做赎罪的功劳,不愿意作乱的降兵自然不会放过。
原计划中,一场轰轰烈烈,引起联军大混乱的“起义”行动,就这么被降兵们轻易扼杀在摇篮里。
听完尚岩虎的汇报,叶天冷笑道:“西胁坤,看到了吧,这便是得民心者得天下,无论是北安还是古月,不想打仗,只求安稳过日子的人,永远是大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