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想必你现在一定是手忙脚乱的吧。”
张亚涛将手中的茶盏放在花梨木的小桌台上,轻蔑的看着陆贤,“也难怪,谁叫你的父亲犯了事,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呢。”
陆贤微微攥紧了拳头,“家父的事……”
“不止你父亲,还有你那几个叔叔,怎么会是贪官呢,”
张亚涛瞧瞧的瞥了一眼陆贤,继续说道,“我十分同情你的遭遇,没想到在这样的节骨眼出现了这么大的变故,真的是家门不幸啊,没事,以后你有什么难事就来找叔叔,叔叔替你做主。”
陆贤单纯的以为张亚涛是真心的想要接济自己,虽然现在生活的如履薄冰,但是听闻张亚涛这一番话心里倒是觉得很舒服,毕竟自己和他的女儿还有一场婚约尚待履行。
“孩子啊,你看,你现在遇到了这样的变故,肯定也就无暇什么成家的事情了,依照叔叔的经验告诉你,还是先想办法立足吧,你这老子留下的基业都被官府收走了,你如今自己都吃不饱穿不暖了,就别想着什么婚嫁之事了吧。”
原来张亚涛是在这里等着自己,陆贤恍然大悟,他还天真的以为他是真心为了自己好。
“叔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别误会,我的意思就是,你看我女儿还小,和你也不太般配,不如就……”
“这婚约是一早就定好的,不管是谁都不能更改。”陆贤愤怒的瞪着张亚涛,果然从他一踏进张府的那一刻就觉得没有什么好事等着自己。
见陆贤态度如此强硬,张亚涛也觉得自己没必要和他继续惺惺作态了,“我今日叫你过来不是为了征求你的意见的,我是要求你解除和我女儿的婚约!”
“休想!”
只听“啪”的一声,张亚涛将茶盏狠狠的摁在桌子上,“你不肯?你怎么会有脸不肯呢?你自己如今都成了过街老鼠,你还有什么脸来迎娶我的女儿?我告诉你,我女儿可是我的掌上明珠,难不成我心头肉要跟你去过苦日子不成?”
陆贤咬紧牙默不作声,他说的确实有道理,自己现在食不果腹的,用什么来给她幸福,但是他不相信命运待他会如此不公。
“我会想办法的,我家人的事情我也没有办法,但是我可以保证,我绝对不会重蹈覆辙的,我会给她幸福的。”
张亚涛讽刺的轻笑一声,“呵呵,你保证?你的保证值几个钱?像你这样的人我可是见多了,说白了我当你这个叔叔,和你结亲,无非是看中了你们的家世财产罢了,以后还能帮衬一下我们张府
没想到,你家接二连三的出事,先是你父亲,接着是你的两个叔叔,你现在就是一罪臣之子,你出门都会让街坊邻居一口一个吐沫淹死。”
张亚涛的话就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擦拭在他柔软的内心表面。
“还有,你看看你这一副穷酸样,谁会看上你,就连我们这里打扫卫生的丫鬟都觉得你又丑又穷的,你还有什么脸和我说想娶我的女儿,真的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怎么,你瞪着我做什么,我告诉你,像你家这样的背景,就应该直接被株连九族才对,你现在应该庆幸自己还能苟延残喘的活着才是,还想什么娶媳妇,说出去真的是要笑死人。”
“皇上已经说了,不株连九族。”
“哼,就算皇上不株连,你就能出头了?老夫听说,你有个新绰号,叫愚公?”
之前得到漕兵哗变的消息后,临时驻扎在运河的近卫师立刻回援,大军突然调动,刚被雇佣的苦力们也跟着慌乱起来。
陆贤生怕有乱贼挑拨,没了近卫师的弹压,这数万青壮要是闹起来,可就一发不可收了,陆贤干脆直接下令,让苦力们去挖山。
这个活听着莫名其妙,可苦力们本来就是干活的,东家发话了,自然不会啰嗦,两万多人直接上了上,开始挖掘起来。
一个山包,又没矿产,让人们立刻想到了愚公移山的故事,只不过这里的愚公可没有任何褒义,都在嘲笑陆贤是个傻子。
“我女儿可以嫁给犯官之子,可不能嫁给一个傻子。”
说完,张亚涛站起身,他吞下一口茶,冲着陆贤就喷了过去,陆贤的脸上、衣服上都是茶叶渣滓。
“我呸,你应该好好看看自己这幅穷酸样,我这是让你好好清醒清醒,别成天想着和自己不着边际的事情,你今日要是来恳求当我一个下人我还或许能考虑收下你,毕竟我的身边还缺一个倒夜壶的,我看你,真是不知好歹。”
说完,张亚涛得意的背着手扬长而去,丢下陆贤一个人坐在那里,像是一尊木雕一样,脸上的水珠时不时的跌落在他的手心上。
婚事告吹,让回到工地的陆贤意志也消沉了不少。
“这次一共要修缮多少房屋?”
听出是皇上的声音,陆贤急忙转身行礼,“陛下,这次漕兵们只顾着抢劫,倒是没有放火,大多数院门窗户被砸碎,工程量并不大,只是收尸有些难度。”
“寮人把人头砍下来,血迹到处都是,要好好清理才成,微臣打算分区进行,临安城刚刚经过一场打乱,要是街头上突然出现大量青壮,怕是还没安定下来的人心要更乱了。”
“嗯,年纪轻轻,就如此稳重,难得呀,看来你父亲对你的教育,很不错。”
听到叶天提起了自己的父亲,陆贤的眼圈不由有些发红。
“在我大周,功必赏,过必罚,你立下大功,朕要重赏你。”
“陛下,微臣没立下什么功劳呀。”
“你还真是谦虚,要不是你急中生智,给工人们派了挖山的活,他们无所事事,再被有心人挑拨,一场民乱怕是无法避免了,到时候要死很多人,你功德无量,有功于社稷。”
“陛下,这都是微臣应该做的。”
叶天没和陆贤继续可以,而是指着远处,笑着问道:“你看看,那是谁?”
抬头看过去,陆贤急忙用力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看了一会,才确定,“那,那是微臣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