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在山下,子渔对剑萝也用了此法,令她吐露对姜焱凌的种种不满和矛盾。
千刃堂内,姜焱凌并不在主座上,殿中烛火昏暗,空无一人,想是姜焱凌酒劲未尽,又睡觉去了。
子渔一人在殿中踱步,仔细思索这几日获得的线索。
为避免日后的灭世战争,首先要稳住不周山底的封印,封印一定不能破,据未来的影像来看,妖魔大军的绝大部分兵力都在封印之下,还有那个杀掉巨灵神的穹兵,实力可怕,也要提防。
未来这场战争的主导,现在看来倒是最令人放心的那个。
他的执念……他的执念自二十年前蓬莱一行后,就都没有继续了。
昆仑神女,虽还是他的遗憾,但他并未继续那场报复行为。
剑萝剑方姐弟,似乎是他善良的开始,可却也被他用某种方式推开。
他现在似乎处于一个自我反省的迷茫阶段,至于日后发生何事左右了他的选择,昆子渔即便能探他神识,也是看不透的。
苦思冥想,他的思路又陷入死路。
“你要是再变成鱼,我可就把你送上餐桌了。”姜焱凌的声音在殿中回响,冷不丁吓了子渔一跳。
千刃堂大门突然紧闭,两侧火焰陡然升起,映着子渔额前的汗珠。气氛一下变得令人恐惧,子渔现在比初来乍到时还要害怕这个地方。
姜焱凌不知何时已经坐在主座之前,虽还是和从前一般看似慵懒地支着头,但眼神凌厉,不怒自威,像两把刀子把子渔剖开,令他的想法无处躲藏。
这一突然变脸,令子渔想起来他可是天下妖魔的王,主导无数场妖族进攻的战争领主,怎会真的是一个只知道花天酒地的昏君?
“现在,咱们的交易接近了尾声,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了你,轮到你告诉我了。”
交易?难道姜焱凌这几日的坦诚,都是一场交换?用他的秘密换子渔的秘密。
“告诉我,天庭准备联合多少神仙进攻我不周山?何日起兵?又是怎样布局?”
“什么?不,不论是海族还是天庭,都没有要进攻不周山的计划,我来找你,真的是想改变未来!”子渔急忙辩解道。
“我对你全盘托出,难道还能让你活着离开?要么留下秘密,要么留下性命。”姜焱凌扶着王座上的兽首,如一只盯着猎物的猛虎,随时准备扑杀。“你太天真了。鱼兄,我曾见过两军对峙,一方以士兵失踪要入城搜查为由挑衅,你,不过是诸神迷惑我的棋子。”
子渔害怕地退后一步,装的,全都是装的,姜焱凌这几日的游手好闲不务正业,都不是他的本来面目,现在这头蠢蠢欲动的野兽才是。
好可怕的人,很难想象,不久前还和剑萝姐弟打闹的姜焱凌和现在的是同一个人。
虽然害怕,但子渔还是想到了辩解之法,道:“你的命格对应七杀星灵,与天道运转紧密相连,若是轻举妄动,反而容易酿成大祸,若是真的有施展强攻从而一劳永逸的能力,他们在上千年前为何不把蚩尤族赶尽杀绝,还要牺牲战士换来一个不稳固的封印呢?正是因为天道因果循环,世间万物一环系着一环,一步错步步皆错,无人敢轻举妄动,只能深入其中,寻全解之法,这也是我为何来此的目的。”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来找你了解整个因果吗?因为我觉得,你的血脉没有决定你成为了什么样的人。”
“住口!”姜焱凌听他重提神女对他说过的话,一怒之下左手猛地用力,座椅裂开一条缝,裂缝从地面蔓延到墙上,伸向顶部的沙漏,轰隆一声巨响,沙漏掉下砸在子渔面前。
“神族不配提她……!”
“魔剑凝寒淬明明能破坏世间一切结界,解开不周山下封印,但你从未这么做过。”
姜焱凌站起,一挥手就令沙漏又飞回屋顶装好,他慢慢走向子渔,见他眼中已无惧色。
子渔的一条小命全都赌在了姜焱凌的一念之间,赌他没有把昆仑女神带给他的光明埋没。
“没人告诉过你真言术用得十分拙劣吗?下次别用了。”说罢打开了千刃堂的大门。
子渔被说得脸红,他背地里的小动作居然全都被发现了。
姜焱凌望着门外的天,收起一身锐气,道:“要我帮忙倒也可以,只是我从不做无利可图的事。”
子渔看向他,对方看着天,眼中满是怀念。
此刻,没有真言术加持,他也知道这个人在想什么,或者说,想谁。
“我不许没把握的承诺,你心中所想,我可能找不到,但世间因果皆有迹可循,你过去三百年走过的路,完全有悖于你的初心,你迷失了自己,所以才寻不到心中珍贵之物。”
姜焱凌不语。
的确,他现在的样子,不是她想看到的。
今夜不周山的天空居然有星星,这里时常乌云满天,连太阳都未必能见到,居然能看见中原才有的星空美景。
两人看着星空,心情愉悦了一些。
“看一会儿再走吧。”
话音刚落没多久,天上打了两声阴雷,乌云飘了过来,星空就如那昙花一现。
两人还很尴尬地抬着头,心情复杂。
“这云……一会儿会散开的吧?”子渔试探性地看向姜焱凌。
姜焱凌极其不满地叹了一句,以作回答,便回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