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下一个地点、下一个瞬间、下一次坚持，或许就能够重新遇上五郎，她就没办法停下脚步。

“吁”

这已经是穆五奶奶走过的第二十座城了。

勒令马儿停下来，牵着马入城，穆五奶奶在集市上买了一碗阳春面，豪放地大口吃了起来。

“穆五夫人。”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温和呼唤。

穆五奶奶扭过了头：“王将军？”

如今的王炽青已不复年少时的清秀白皙，穿着龙禁尉首领绛紫官服时，却独有股平和温顺的上位者气度，堪堪称得上一名美中年。

王炽青朝她笑了一下：“多年不见，穆五夫人还记得我。”

“王将军风采依旧，自然是一见如故。”她笑着说了一句，随即又忍不住问道，“王将军此时不应当在京畿镇守吗？怎么跑到了这偏远的地方？”

在大周朝建立后，王炽青以自己有经验为由，自请仍当了被世人皆视作洪水猛兽的监察属长官一职。

后来监察属改名龙禁尉，他便成了龙禁尉长官，常年驻守在京畿重地。

十八年了，无论穆十娘如何相劝，他都甘为穆十娘手心最锋利的一把刀。

王炽青无奈笑了一下：“五夫人知道的，舍妹一向喜欢游乐。上次她传信说有孕了，七郎君又有要事在身，我只得过来接她。”

王炽青妹妹的事，穆五奶奶也有耳闻。

因出生时身体有异，王炽青为保护她，一直将她藏在家里，不让她接触任何人。

或许是被关得太久了，小妮子做了手术后就格外喜欢满世界胡跑。曾经穆五奶奶还与她在旅途上碰见过哦。

但更令她意外的是……

“七弟妹又有孕了？”穆五奶奶满脸喜色，“这可真是件大好事。”

王炽青亦露出个笑：“的确是好事。从前我便是连梦都没梦到过这般……”

望着眼前这张依旧清隽面庞，穆五奶奶鬼使神差地道：“这些年了，王将军还不打算改吗？”

“等一个注定没办法等到的人，王将军不怕后悔吗？”

这十八年来，王炽青从未婚娶，府中连一个伺候女眷都无。明眼人都看得出他是为了谁。

只是十娘已有了骆郎君，注定没办法回应他。

长久等待是极寂寞的，连悔恨半生的楚御珩都最终放弃了，只有王炽青似陷在了其中。

王炽青只回头看了她一眼：“五夫人，寻一个此生都可能没办法寻到的人，穆五夫人后悔了吗？”

穆五奶奶怔了一下，随即露出大大笑容：“未来怎样我不知道，但现在我不后悔。”

她朝王炽青举起酒杯。

王炽青将酒杯在她杯上碰了一下，追忆般地一笑：“王某志向与五夫人同也。”

酒杯轻巧一碰，叮铃作响，酒液四溢。

如江湖儿女相逢一般，二人相视一笑。

若你寻一个今生可能都寻不到的人不后悔。

那我等一个今生可能都等不到的人亦如此。

世间纷乱复杂变幻，我独磐石般坚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