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改娥在床上躺到第三天的时候实在是受不住了，挣扎着就要下床，“不行，我要饿死了，给我口饭吃吧，给我喝口水吧，哪怕是喝一口，死了也情愿。”

原本没有吃东西就精神不好，再加上晚上还做噩梦，李改娥休息不好，导致她现在黑眼圈重不说，脸色也发青，整个人都恍惚了。

“别闹了，眼看就要熬过去了，别折腾了。”金富压住她劝道。

李改娥抓住他的手就咬，疼得金富直叫唤，“金枝，金枝，快来，你妈要咬死我了。”

金枝已经换好了衣服，进来见两人闹，没好气道：“别闹了行不行？我还要赶着去上班呢，你就不能乖乖躺几天吗？”

头一天救护车送人回来的时候眼看着就是活不成了，这两天虽然瘦了些，精神看着还好，金枝悬着的心就落了下来，想着这应该就算是缓过来了。钱凤那边的行动也叫停了。

她已经三天没有去上班了，珍妮打电话催了两回。第一回态度还行，第二回明显就听着不高兴了，也是，们一家三口都靠人家发工资，现在都不去上班，的确是有些看不过眼。再说看她现在精神还好，说不定都长好了。也不能全都在家待着什么都不干。

对于珍妮的态度，金枝是有些心寒的。毕竟她妈的命都快没了，她怎么能这么不讲情面？可心里不满归心里不满，她还得乖乖的去上班，她可耽搁不起。

“你说得好听，你在床上躺三天不吃不喝试试？等等，你说什么？要去上班？你妈我都这样了，你竟然要去上班？你不在家伺候我，去上什么班？你妈差点儿就没命了，珍妮她就不能体谅体谅吗？怎么，公司没有你就要倒闭了不成？好歹你跟她也好了一场，怎么我生病她也不来看一眼，连起码的礼貌都没有！”李改娥心里有火，逮住谁都是一顿骂。

金枝翻了个白眼，道：“我不跟你吵，让我爸照顾你，我真没有时间了。”说着就先走了。

还有力气骂人，可见是没事儿了。再说这次的事儿完全是她自己不当心，怨这个怨那个就是不怨她自己！

李改娥还要骂，却是被金富捂住了嘴巴，“你消停消停吧，等你病好了还要靠人家珍妮给你发工资过活，干嘛非要得罪人家呢？”

正说着，金枝又返身回来了，“妈，马姥姥来看你了。”说着话把马道婆引进了屋子，然后就走了。

马道婆是城西城隍庙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就住在了那里，平时就靠给人看看姻缘测祸福算命挣点零钱。当初金枝的婚事，李改娥还专门去看过呢，说金枝和陈陆是金玉良缘，互相成就的命。后来虽然没有成，可李改娥对此是深信不疑的，平日没事儿就会去找马道婆给自己开解开解。

“改娥，你受苦了。”马道婆在床沿上坐下，立马先从怀里掏出一个黄色三角形的平安符塞到李改娥的枕头底下，“我才听说了，立马就赶了来。没事儿，你命中有这一劫，我给你摆置摆置，这事儿就过去了。刚才那符纸是城隍爷爷受的香火，这都是开过光的， 放到枕头底下，不管是什么牛鬼蛇神都不能靠近你。不管是什么灾难，都能平平稳稳的度过。”

说到牛鬼蛇神，李改娥就想到了晚上自己做的梦，赶紧拉住了马道婆的手，害怕道：“正是哩，我晚上还梦到了牛头马面拿锁链要拿我呢，把我吓得呀，一晚上都不敢睡觉，一夜一夜的睡不安稳。他们手里拿着铁索，这么，就这么粗……”

李改娥还比划了一下，继续道：“真的是一个牛头还有马头，我看得真真切切的，是人的身子，手里拿着铁链，说要捆我下地府呢。太吓人，太吓人了……”

“不妨事，这梦都是有讲究的，你给我细细说说你都梦到了什么？”马道婆掐着手指算了算，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儿问道。

金富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是不相信什么神神鬼鬼的。这世上真要是有神鬼，那这马道婆为什么还这么穷困潦倒，那不早发财了吗？可见都是装神弄鬼骗人的。

他才摇了摇头，马道婆就瞥见了。二话不说站起身就要走，“心诚则灵，你男人既然不信，我也不强求，自求多福吧！”

李改娥一见马道婆要走，当下就急了，挣扎着起身冲着金富吼道：“你懂个什么，是想让我死吗？还不赶紧给马大婶赔罪！我要是下了地狱，头一件事就是给阎王告状，让牛头马面上来拿你。”

金富见她闹得厉害，不想生事，只能给马道婆道歉。

“马大婶，我真不懂。你好好给改娥开解开解，她要是能渡过这个难怪也是您老的功德 ，是不是？”

马道婆点了点头，道：“不知者不罪，我不怪你了。以后可不能再这样对鬼神不敬，难道你没有听说过举头三尺有神明吗？心诚则灵，你这么对鬼神不敬，神仙又怎么会保佑你呢，是不是？”

金富低着头，心里满是不服，嘴里却是应着，“对，对，你说的都对着呢。”

马道婆接受了道歉也就不走了，继续坐下给李改娥开解。

注意力被转移，李改娥也不觉得饿了，赶紧详详细细的把自己做梦的内容告诉了马道婆。

金富听她越说越邪乎，心里只觉得可笑，想说又怕媳妇儿反感，干脆出去躲清静了。这两天李改娥不分白天黑色的闹，闹得他头都疼。她这么听马道婆的话，估计能安静上半天了。

现在看着她精神还不错，应该能养好。刚从医院回来的时候还怕她撑不过来，让钱凤帮忙置办身后要用的东西，把寿衣那一套都买齐全了，棺材暂时没有订，看她现在这样子估计是用不上了。他给李改娥打了声招呼，准备先去了一趟钱凤家说明情况。

李改娥正和马道婆说的起劲，哪里还顾得上管他，直摆手让他走。

马道婆见金富走了，顿时觉得轻松了不少。刚才要不是李改娥把金富制住，自己还真是心慌。一个男人真要是赶她走，她是完全没有反抗能力的。

眼看着天气凉了，过冬的钱还没有呢，自己不来想办法怎么能行呢？听说他们家最近的日子过得非常不错，要是能给她开解开解，这过冬的钱就不愁了。

“改娥，我掐指算了算，你这病跟水脱不了干系。”马道婆一脸神秘的说道。

“哎呀，马大婶，你真是神了，你怎么知道是跟水有关？可不就是跟水有关系吗？我这是被鱼刺给卡了，折腾了大半宿都没用，最后去的医院。这鱼刺虽然被取出来了，可食道划伤了，哇哇得往外吐血呢，吓死人了。”李改娥一把抓住马道婆的胳膊，“马大婶，你说这是不是跟什么冲撞了？怎么好端端的就遭了这罪，还有我做梦梦到了地府，这是不是有什么讲究？”

马道婆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不妨事。你只要按照我说的法子，绝对安安然然度过这一关。”

她来的时候自然是打听了，这个李改娥还真是好骗，真以为自己什么事儿都能算出来。也好，信这个的就不能太聪明，要不然怎么会信她说的话呢。

“什么法子？”李改娥急声问道。

“你这是被小鬼使绊子了！城隍爷专治小鬼，等我回去做法，请城隍老爷把这小鬼收服了，你这病也就好了。”马道婆道。

“那就谢谢马大婶了！”李改娥感激道。

马道婆又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道：“按理咱俩的关系我不该开口，但你也知道这请神的事儿不是闹着玩儿的，谁请总得有个说头，你明白吧？让神仙办事跟咱们人差不多，咱们世人是挣工资，神仙就是受香火，受了谁的香火就替谁办事，这个是不能替代的，明白吧？”

李改娥愣了一下，然后很快就反应了过来，道：“明白，明白。”说着就挣扎着起身从柜子里取出一百块钱塞给马道婆，“给城隍老爷多买点祭品，让他好好把小鬼给抓住。等我过了这一关，我再去好好酬谢。”

马道婆接过钱十分麻利的塞进口袋，道：“你放心，你的事儿我肯定放在心上。不仅要请城隍老爷抓小鬼，我还要给你点长明灯，只要长明灯不灭，你这一关轻轻松松就过了，没有一点儿问题。”说着做了个手势，然后在李改娥头顶上摸了一下，“好了，我已经给你点了印迹，小鬼来了就知道你是城隍老爷保佑的人，就不敢放肆了！而且你一定要记着，一心行善，万万不敢造恶业，要不然可就不灵了！”

李改娥双手合十，一脸虔诚的说道：“明白，明白。我一定多做善事，不做恶事。好人有好报，城隍老爷肯定会保佑我的。”

马道婆点了点头，看了看门外李改娥的男人还没有回来，道：“这就好了。放心吧，有我在，没事的。你好好休息，我这就回去给你安置。”说着就赶紧起身，仓皇离开。

于丽这两天身上有些不爽快没有出门，也听说了李改娥被鱼刺卡住被救护车送回来的事儿，这天精神好了些，赶过来看她。

平时他们走动的不是很多，可最近李改娥三天两头来她家给她开解帮忙，所以于情于理她都要过来看看她的，这也是邻里之间的情分。

快要进门的时候，只见一个道姑打扮的人慌里慌张的从院里出来，正好和她撞了个满怀，说了一句对不起，扭身就跑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

于丽也没有多想，提着一袋子鸡蛋进了屋子。

进屋把鸡蛋放在桌子上，于丽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见李改娥闭着眼睛，脸色苍白，轻声道：“改娥，你觉得怎么样了？”

由于刚才和马道婆说了很长时间的话紧张的情绪突然放松下来，李改娥只觉得浑身的力量好像都随着马道婆走了。她心里感慨，马道婆到底是城隍老爷的替身，就是有神力，她在的时候自己浑身都有劲，她这一走，自己一点儿精神都没有了。

李改娥睁眼看到于丽，突然就想到了马道婆的话，一定要做善事不能做恶事。可自己帮着珍妮监视于丽，让她儿子的姻缘断了，这不就是恶事吗？或许自己这次遭劫正是应验在了这件事上。

她眼神躲闪着，看于丽都像是来夺命的，“你，你来干什么？我可是城隍老爷的人，谁也不能拿我怎么样，城隍老爷会保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