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香脸色明显称不上好,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见丫鬟这副德行,许清灵心里升起丝不详的预感,赶忙问:“怎么回事?”
“小姐,那林盼儿面上根本没有伤疤,也是个美人儿……”兰香想了想还是不敢撒谎,林家母女看样子也是要留在京城的,难保小姐日后不会碰见这娘俩儿,比起撒谎被发现,还不如此刻将实话给说了,这样一来,小姐也怪不到她身上。
许清灵眉头皱的更紧了,拨弄着通红发亮大小均匀的珊瑚珠子,眼神连连闪烁:“你派人去盯着那母女两个,要是时机合适的话,好好教训一番,别闹出人命也就成了……”
说是不闹出人命,并不是因为许清灵心善,而是因为林盼儿与齐川有过这么一段儿,她马上就要嫁给齐川了,一旦母女两个丢了性命,难保不会疑心到她身上,许清灵是个谨慎的性子,又怎么会挖个坑给自己跳?
她心里暗暗期待,希望林氏母女在京城呆不下去,这样一来就算林盼儿是个会勾引男人的狐媚子,也没法再赖在齐川身上了。
兰香得了吩咐,诶了一声后,就赶忙从主卧里退了出去,找了府里头的小厮,交代他们在京城里打听打听,尽量找那对母女的麻烦,别让她们出现在状元府以及相府周围,省的小姐见了后,心里头憋着一股火儿,她们这些当奴婢的也没有好日子过。
……
盼儿跟林氏从十里坡回来后,刚进城天色隐隐就要黑了,京城里来往的行商极多,客栈也都紧俏的很,虽然娘俩儿手里头还有差不多百两银子,找了一间客栈打听了一下,发现住店一晚竟然都要一百文,一百文可不是小数目,若是她们十天半月都没有落脚之处的话,岂不是光住店就得花费一两多银子。
从钱袋里拿出散碎银子时,盼儿只觉得自己的心在滴血般,这客栈修缮的也不算好,位置偏僻,但就是这样的条件,竟然也能开出如此高的价钱来,要不是现在天已经黑了,她还真舍不得住在这儿。林氏以前在京城里呆过,知道柴米油盐等寻常物儿在京城的价格至少比别处高上一倍,盼儿自懂事起就没在这里生活过,暂时习惯不了也是自然。
母女俩开了一间房后,让小二送了两碗素面上去,又另外花了十文钱要了热水,准备好好洗刷一番,这一路上她们都没有仔细捯饬,身上带着一股酸臭味儿,盼儿自己个儿都觉得膈应,即使要多费一些银钱,也只能忍了下来。
将后背上背着的包袱放在桌上,盼儿揉了揉酸胀的肩膀,自打日日喝下灵泉水后,她浑身的皮肉嫩的厉害,赶路这段时日一直磨蹭着,那处竟然磨得通红发肿,已经破了皮,隐隐渗出了些血丝来。
小二很快就将热水跟两碗素面端了上来,盼儿手里头拿了筷子,今日走的路不少,她肚腹空空现已饿的厉害,夹起一筷子往嘴里塞,这素面估摸着刚下锅就被捞了出来,面条硬的很,一点滋味儿都没渗进去,偏偏用白菜叶子熬出的清汤却咸的发苦,盼儿本想喝一口暖暖肚子,被齁的咕咚咕咚的连连喝水。
吃完面后,盼儿将碗给送了下去,林氏从包袱里取出了一个粗糙的白瓷瓶,轻声道:
“过来,我给你涂药。”
母女两个这段时日说是形影不离也不为过,盼儿肩颈处受伤之事,自然瞒不过林氏。
盼儿原本想着往伤口处擦点灵泉水也就好了,没想到林氏竟然将上路之前从药房里买来的药膏也拿了出来,这东西也不知放了多少日子,之前盼儿曾闻过一回,觉得里头的药味儿都变了,但看着林氏略带忧心的目光,她实在是没法将拒绝的话说出口,只能伸出小手把腰间的系带给拽开。
外衫脱下后,就露出了林氏之前给盼儿做出来的肚兜儿,那绸料的质量的确不错,又薄又滑,虽然没有什么花样,但这么素净的料子反而更是将女人的身段儿给勾勒了出来。
林氏走上前,笑骂道:“你都是我生的,当时给你洗了多少尿布,现在又知道害羞了?”
盼儿低低的哼唧一声,没说话,按着林氏的吩咐直接趴在了软榻上,将丰厚的头发盘了起来,露出了肩颈处被磨得渗出血丝的伤口来。因为盼儿本就肤白,这伤口若是放在别人身上,恐怕也显不出有多狰狞,但出现在她皮肉处,被这么一衬,只觉得反差十分明显,让林氏心疼极了,赶忙用手蘸了一点淡黄色的药膏,仔细涂在伤口处。
这药膏不抹还好,一抹上伤口处竟然传来了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盼儿又不敢吱声,只能强忍着难受,让林氏将油腻闷人的药膏仔细涂好,这才坐起身来。
林氏先去洗了澡,盼儿趁着此刻,用手将肩膀上的药膏给擦了去,从衣裳里摸出了小瓷瓶儿,里头的灵泉水虽然无色无味,但只要一靠近就让人精神振奋,往伤口上一抹,那处的血丝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之前刺人的疼痛也和缓了不少。
等到伤口养的差不多时,盼儿用手晃了晃瓷瓶儿,发现里头的灵泉水还有三分之一,她将瓷瓶抵在粉嫩唇边,仰头直接饮了进去,灵泉水划过喉咙,先是沁凉而后便升起一股暖意来。最近赶路,盼儿也不敢直接喝下灵泉水,只能在水囊里加上几滴,省的被别人发现,今日喝进肚后,她觉得小腹处好像被塞了一个火球般,让她整个人都热起来了,体内的杂质不住的往外涌,很快就在皮肤上凝结成了一层油腻腻的泥垢。
用手轻轻一搓,就能把泥垢给搓下来,正好林氏洗完澡,盼儿又让小二重新换了水,身上沾了不少脏东西的缘故,她身上的酸臭味儿更浓了,比起茅坑的味道也不遑多让,小二几乎是捏着鼻子给屋里头重新送了水,动作麻利的很,生怕被这股味道给熏晕过去。
此刻林氏已经将房里的窗户打开,她也觉得味道不太好闻,好在盼儿洗了澡后,那股臭味儿也被夜风吹的散了散,并没有那么浓郁了。
林氏手里拿了干净的巾子,裹住盼儿的发丝,轻轻按压着,将里头的水给弄出来:“咱们手里头的银子怕是不够买下一座宅子的,不如先去找牙婆租个地儿,白日里摆摊卖腌菜,虽辛苦些,但来钱却是快的……”
盼儿点头应了,心里头还想着十里坡的废庄,等到她攒下银子后,就找人将庄子里头的土胚房给扒了,重新盖起来青砖大瓦房,用那八十亩地种出些好物来,这样一来她娘俩的日子也能更好过些。实在是累极了,盼儿都等不到头发干透便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林氏怕她染上风寒,等到将头发擦干后,这才上床歇息了。
等到第二日,盼儿母女醒了后,就赶紧收拾了一番出了门。
京城里的牙婆不少,大多数是卖丫鬟奴才的,这些人消息灵通,只要稍稍给上点儿好处,便能极快的找到合适的宅子。林氏和盼儿的要求也不算高,并不想要太大的院子,只要够她们二人住即可。
跟在林氏身后,走了不到两刻钟功夫,林氏看到了一个坐在柳树下拿扇子扇风的丰腴妇人,这妇人估摸着三十上下,上下打量了盼儿母女一眼,并没有动弹的意思,懒懒散散的闭着眼,嘴里头哼着小曲儿。
林氏也不恼,轻声问:“劳烦一下,您能帮忙租到何时的宅子吗?”
听到这话,这牙婆立刻就知道生意来了,满脸堆笑,直接站起身子,道:“夫人要租房子?”
“正是如此,想问问有没有靠近东街的宅子,够二人住即可。”
东街附近住的都是禁卫军汉之类的人,平日里去营房外头支个摊子,稍微卖些简单的吃食都能赚上不少,更何况在那种地界儿,因为军汉多了,一般的宵小之徒轻易不敢接近,母女俩的安全也能多几分保障,否则若住在其他的地方,两个弱女子无依无靠的呆在院中,一旦有了什么恶人闯了进去,怕是都求救无门。
牙婆眼珠儿转了转,小道:“东街的宅子有倒是有,但那宅子大了些,一月得要二十两银……”
盼儿忍不住打断:“我们没那么多银子……”
“要是东街不成的话,西街也是可以的,那处正好有不大的宅子,一月只要二两,足足差出了十倍,等你们将来手头宽裕了,再租东街的宅子也不迟……”
东街的确要好上不少,奈何娘俩儿囊中羞涩,恨不得一文钱掰成两文花,又怎么舍得浪费二十两在租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