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拳以为他着急查案,还暗暗夸赞了两句。没想到果子平时吊儿郎当的,遇到正事很有责任心,不愧是主簿的干儿子。
看到被人像死鱼一样拖上岸,还在鬼哭狼嚎的阿六。戴果子先看到地上还躺着三个女的,想都没想直接给了阿六一耳光,让他安静下来。
旁边两个帮忙的,只会干瞪眼咽口水。曲阳县才多大,都认识戴果子,知道他是什么人。
戴果子看阿六双眼发直,嘴角吐白沫,更加厌恶。这老小子的船乌漆墨黑,心也够黑的。渡河要收一钱银子,都赶上他当衙役的月俸了。
他越想越气,撩起脚往阿六身上招呼:“这几个女的,都是他弄死的?胆子够肥的,知道有人报官,还装疯卖傻。你给我起来,不然踹死你。”
阿六张大嘴,忽然又是一声惨叫,身体簌簌发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老拳,把人绑了。我看看尸体。”戴果子刚才已经偷偷摸了其中一个的手,冰冷冰冷的,不是死人才怪。而且三个女的衣服和头发都是湿透的,很明显是从通天河里泡过河水,再打捞上来的。劫财劫色还要害人性命,阿六等着判个死刑都不够偿命的。
“不要动那些尸体。”有人站在戴果子身后提醒。
戴果子差点爆粗口,官差查案,还有人反对,是不是同伙!
一转身,他先看到了大黑马,四蹄雪白。然后再看到那芝兰玉树般的青年,正好脾气的看着他:“你是要翻动尸体吗,你会吗?”
戴果子炸了,小爷才是官差!要你个过路的来问东问西的,你嫌自己日子过得太舒坦,找打是不是!
青年看起来客客气气,眼底却有层傲然的神情:“没关系,你不会,我会。”
“哪凉快待哪儿去。看你不像是个不识趣的,才给你一次机会。”戴果子没好气的拔出朴刀,正对着对方的鼻尖,“否则妨碍官差查案,与嫌犯同罪。”
老拳赶紧过来和面团:“这里发生命案。我们是曲阳县的衙役,奉了主簿之命,先来查看。闲杂人等一律回避。”
青年不退反进,踏前一步道:“我刚才也是认真说的。曲阳县有仵作的话,请过来查看尸体。”
“曲阳县没有你说的那个什么作。”戴果子算是看出来了,这人故意来找麻烦的。刚才明明看着他进了县城的,几时偷偷尾随上来的?他越想越可疑,给老拳使了个眼色。
三条人命案,一个阿六做不成。肯定还有其他帮凶。别看这人穿得人模狗样的,谁知道扒了皮是个什么东西。
“连仵作都不知道是什么,也敢来查人命案。”青年眼底的傲气变成了讥讽,“官差无论官职大小,为百姓负责尽职,才最重要。”
戴果子也没见他的手怎么动的,朴刀被打歪在一边,差点拿捏不住落在地上。等回过神来,这人已经在第一具尸体面前蹲下来。
“此女至少已经死了五个时辰以上。”他抬起头看着咬牙切齿的戴果子,“我姓顾,顾长明。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过来也看看。”
顾长明报了姓名以后,两根手指把女尸的脑袋转向另一边,继续说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我是怎么知道的。人死后大概两个时辰开始出尸斑,到三个时辰的时候,会变成她这样。”
戴果子没忍住多看了一眼,看到女尸的脖子:“那你又说是五个时辰。”
顾长明站起身来,平静的看着眼前的河面:“因为这样的季节,河水冰凉。有人故意把她们投掷在河水里,不想让人查到具体准确的死亡时间。”
不等戴果子张嘴,他继续往下说道:“通天河河水的流动速度一直很平缓,一旦获知精准的死亡时间,应该就能查出这些女尸是从哪里被抛下河的。”
所以,杀人的绝对不是这个官差要绑的疑犯,而是在很远很远的地方,依然能够掌控局面的那个人。
“你算老几,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啊。”戴果子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但是一点都不想承认。
“带我去见你们主簿,你就知道我算老几了。”顾长明微微一笑道,“主簿应该是你很亲近的人,但又不是至亲。算你干爹?”
戴果子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子,这小子,到底是从哪里看出来的!
“身为衙役,你第一次看到被害人的尸体,而且是三具尸体。”顾长明转过来,眼底有一抹暗光,“对这个地方来说,倒是好事。没有命案,没有凶手,曲阳县治理的很不错。我听说主簿大人孙友祥是因为在朋党之争中得罪了人,才会落到这里的。”
戴果子不喜欢这个人,管他是个什么身份,一副天上地下没有他不知道的表情。不过就是会察言观色而已,没准事先都打听好的,特意来这里得瑟。
不过越是这种人,越得罪不起。戴果子听不懂朋党之争是什么,以前有听说过干爹是不想留在京都,自己把自己给下放到曲阳县的。
曲阳县挺好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的。戴果子把朴刀一收,眯了下眼道:“你说她们都是被害人,那怎么没看见伤口?”
人肯定是死了,被杀被害总要有个证据。哪怕是推水里溺死的,也不是这么个表情。戴果子打算这人要是说她们都是淹死的,就一脚把这人也给踹下通天河,大家来看看,淹死应该是个什么鬼样子。
“我暂时也看不出伤口在哪里。我只知道,她们被放在通天河里的时候,已经死了。”顾长明知道对方不想让他多浪费时间,退让开一步,“那先把尸体搬回衙门,再慢慢商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