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小姐被扶了下去,太守夫人脸色不好看。
太守夫人身旁的丫鬟试了一口汤,“胡乱堆砌、入口油腻、毫无口感,这般粗俗腌臜之物怎可入口?”
眼看连丫鬟都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韦家人又愧又怒,还带着那种小地方商户特有的羞耻。
他们觉得绝好的东西,原来在洛京世家看来,只是腌臜之物。
眼看事情无法收场,一直坐于下首,默默无言的一个小姑娘开了口,“寸有所长,尺有所短。”
“青州虽无拿得出台面的美食,但这里大漠孤烟、山水奇绝,固有塞上江南之称。”
“早些时候,姨父便同青州商会一起备了各色厚礼,拳拳之心、天地可鉴,怎可因一小小短处便全盘否定?”
“还望太守给韦府一个机会,以全青州商会的一片赤诚之心。”
小姑娘不说话便像个闷葫芦,哪知一开口清清雅雅、条理清晰,身姿瘦弱,却如青竹般有韧劲儿。
“这是……?”太守夫人蹙眉,心头却不生气。
韦老爷却诚惶诚恐,“内人的甥女,临州宋氏之女。”
“如枝,快坐下,像什么话!”他赶紧训斥,生怕得罪夏太守一家。
“宋氏,宋氏,你居然是临州宋氏那位才女!”太守夫人讶然,登时喜笑颜开,拉住宋如枝的手。”
“两年前洛京那场诗会,京城第一才女庄雨眠拿了第一,你拿了第二,一时名冠洛京!”
他们所谓世家,就喜欢附庸风雅。
太守夫人越看眼前的小姑娘越喜欢。
韦府众人也惊讶,宋如枝一介病弱孤女,平常在韦府毫无存在感,竟得了太守夫人青眼。
“宋小姑娘,那你说,你姨父的厚礼中,何物才叫长?”夏太守悠然问道,全然没有了方才那一股子傲气与鄙夷。
宋如枝琢磨了一下,“梅兰竹菊皆是风雅,我听闻姨父准备的赠礼中,有紫竹云母屏风、菊石双面绣,但在太守面前,应皆是班门弄斧。”
“不过,赠礼中,似乎有几盆孤品兰花,一株千金,在洛京也难遇到。”
夏太守顿时生了兴趣,韦老爷一看连忙喊人将那几株兰花呈上来。
可那仆役喜滋滋去,却哭丧着脸回来,“老爷,没了。”
韦老爷赶紧将他拉到了一边,“那几盆兰花呢?!”
“全死了。”
“怎么死的?”韦老爷气得发抖。
“听说是府里那花奴,故意浇死的。”男仆小声道,“那玩意儿天生坏种,这些年作威作福,仆役们苦不堪言。”
韦老爷一听,当即炸了。
他好不容易搭上了夏太守这条路,居然毁在了一个奴隶身上!
“给我打死那个小畜生!”韦老爷咬牙切齿。
“是!”男仆忍不住喜意。
韦老爷恍恍惚惚地回去,他抬头看到那宴席之中的夏太守,那家人已经一改之前的模样,换上了和颜悦色的面孔。
要是搞砸了,他打了个哆嗦,想都不敢想。
就在那一刻,他突然觉得,自己就这样冲上去背锅,实在是太不值了。他要让那个害了他的小奴隶,万劫不复。
“来人。”韦老爷招了招手,“把那个花房奴隶,带过来。”
这一次是韦府之中的管家亲自去带,管家姓陈,统管府内事物。他一过去,就看到方才过去的男仆,正一脚踢翻了那花房奴隶。
“反正主子都要你死了,咱们先收拾够了再说。”那男仆恶狠狠地说,周围围了不少仆役。
“干什么?”陈管家一见这状况,满眼冷意。
“陈……陈管家,主子不是……不是让打死这个奴才吗?”那男仆赶紧点头哈腰。
陈管家对最近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早已积蓄了不满。他归属韦老爷,王妈妈归属夫人,两个人在府中瓜分权力。
偏偏厨房不属于任何人管,又最吃香。
这段时间,厨房人广施恩泽,已经让陈管家很不满了。
现在这个男仆明明是他的人,还故意偏帮厨房动私刑,叫他怎么能忍?
“主子让这花房奴隶去正厅,她身上有丁点伤,仔细你的皮!”陈管家威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