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没有问题的答案一次次被他拿来反复拷问自己,痛苦和懊悔折磨着他的心神,他却用这种痛楚来证明自己还是个活人。
沈肆琛他们总是让他去休息,可是他不敢,每次一闭上眼睛,就是沈初棠出现在路口的画面,他想去拉住她,甚至想冲过去推开她,可一切都是徒劳无功,他甚至幻想着回到他准备离开那天,他冲下车把沈初棠抱在怀里,告诉她他不去了。
可睁开眼只有血淋淋的现实,和昏迷不醒的爱人。
“承煜?”
时贺洵看着坐在长椅上的时承煜,叫他的声音满是迟疑,不敢相信眼前的人是时承煜。
原来一夜白头,并不是夸张的传说。
时承煜微微转过头,“爸?”
“承煜,你、你……”时贺洵瞬间红了眼眶,声音哽咽。
时承煜平静地摇了摇头,“爸,我没事。”
“对不起。”
自从沈初棠出事以后,所有的事情都被他抛之脑后,时贺洵原本到了退休的年纪,又重新回了时氏处理公司的事情。
时贺洵的声音带着几分愠怒,“我是你老子,跟我说什么对不起。”
“幸好你妈没来,不然看到你这副样子,不知道要哭成什么样。”
可实际上,时贺洵的眼眶也早已湿润。
时承煜又说了句对不起,然后垂着头,看着地面上的水痕怔神。
“承煜,公司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时贺洵坐到他旁边,柔声叮嘱道,“但再怎么样也不能把自己弄成这样啊。”
时承煜有沉默地点头,脑海里却是沈初棠躺在病床上的样子。
时贺洵:“棠棠的事儿你不要太自责,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过下去的,你爷爷还在等着你回去。”
他说完,时承煜却忽然站了起来,在他面前跪下,然后磕了三个头,“爸,对不起。”
“你这什么意思?”
“是我不孝。”
“等棠棠醒了,我陪她一块儿回去。”
“那如果棠棠醒不过来呢?”
时承煜没说话,眼神暗了暗,却透露着某种坚决。
时贺洵比任何人都要明白那眼神代表着什么,他做下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
或许等过段时间他就想开了,或许过段时间他就能接受现实。时贺洵心头一震,没再劝,把他扶了起来,“起来吧。”
“承煜,我能帮你撑一阵子,但是帮不了那一辈子。”
时承煜下意识的皱眉,他不喜欢任何人说话时笃定了沈初棠再也不会醒过来的语气。
他会等,棠棠不等他没关系,他永远都会等她。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
沈初棠出事半年以后,所有人的生活都恢复了正常,除了时承煜。
沈庚礼在医院附近买了套公寓,跟陈慕笙从国内搬了过来。沈砚珩因为工作原因不能频繁出国,两个月来看一次,沈肆琛则是每周都过来,沈苏璟因为纪漫工作的原因满世界飞,但只要有空都会过来。
只有时承煜,全部的时间都用来做一件事,陪着沈初棠。每周一次十五分钟的探视,成了他坚持下去的动力。
京市落下第一场冬雪的时候,国内传来消息说,呆呆去世了。
他回想起曾经跟沈初棠探讨过呆呆去世的时候要怎么做,也想起来曾经安慰过她生死离别是很正常的事情,可如今到他面对这些,任何的话语都劝慰不了他。
那天不是他该探视的时间,他在门口站了许久,一边在心里道歉,一边在心里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