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宫,不面圣,径直病在府里,这是镇国公的态度。
三万兵将是镇国公带出来的,她说打谁就打谁,镇国公要是死在了上京,这支军队肯定能叫女帝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可江篱到底又是个没出息的。
一个注定消亡的家族,女帝才懒得和镇国公计较。因此,她铆足劲儿往镇国公府里送赏赐,流水般的赏赐。镇国公一天不进宫,她就一天天撒金银珠宝撒名贵补品,看花了路人的眼,也叫京城里的上上下下都知道,皇恩依旧浩荡,镇国公府还是皇宠在身的。
女帝她,是赏罚分明的。
镇国公已经没了后代的期望了,不能让她连这点面子上的荣光也黯淡。
“我奶奶她,到底怎么样了?”
在江国公再一次莫名其妙晕倒后,江篱忍不住开口问了太医。
“哎,”同样满头银丝的老太爷颤巍巍叹了口气:“镇国公本就常年征战落下了病根,身体亏空完了,这次,又气郁在心,身上还有三处箭伤未好,怕是,撑不过年末了……”
门外已经有人悄悄退了出去。
江国公睁开了双眼,她伸出手慈爱抚摸江篱的头,江篱心头酸涩,这感觉,像极了幼年时她姥姥待她。可惜她姥姥走得太早了。
“篱儿呀,想哭就哭吧,等奶奶死了,也看不到你这么孝顺的时候了。”
江篱的眼泪又憋回去了。
“奶奶,祸害留千年,你养出了我这么个混蛋,是祸害中的大祸害,你会长命百岁的!”江篱握紧了江国公的手,手瘦骨嶙嶙,皮肉松软,真难以想象,这大国的安宁,竟然是靠着这么一双枯槁的手臂撑起来的。
江篱有悲伤,但不多。如果江国公真的没几天好活,依着目前的局势,她似乎只有造反这条路好走了。
可是,好烦,她又不想当皇帝。
先帝还会顾念着与江国公的情谊,而现在的女帝,只会嫌弃江家人蹦跶得太久太碍眼。
功高震主,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女帝不动手也会有懂事的人动手。
江国公又晕了过去。
一直到掌灯时分,江国公才悠悠醒来,醒来第一件事,就是让人将江篱赶了出去。
这逆孙,少看一眼,她多活一天。
她已经听说了,这府里,就剩了土皮可以卖了。要不是太医是女帝派遣来的,她掏空了裤衩子也摸不出诊金给人家。
“江小姐,国公说了,即日起,不准你踏进她院子半步!”
“知道了。”江篱冷着脸回去,当晚谢景墨又叫了整整一晚上。
而在听墙角蹲麻了的人们回神之际,天亮时分,镇国公府上下大换血,江篱手下养着的人,除了两个季节,全都让江国公给赶了出去,取而代之的,是行动一致、飒爽英姿的兵将们。
散沙一盘的镇国公府,一夕之间成了密不透风的铁桶,连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镇国公心里憋着气,那些各家安插进来的人,都被吊着打断了腿,奄奄一息了才放人丢出来。
这是摆明儿在告诉上京各大家族,她老娘活着,回来了,算账来了!
女帝大怒,冲着案前奏折上几行大字控制不住怒气,又甩了一个花瓶出去:
“臣无能!臣养的逆孙将府里的钱都赌光了,连下人们的月银都拖欠了大半年不还。没法子,只好把人散了,让那些暂时不拿钱的兵将们来帮我看门子。镇国公江俞上。”
“挑衅!这是明晃晃的挑衅!当真以为朕,不敢拿你这老泼皮开刀吗?!”
女帝脸黑沉如墨,一挥手,两道暗影飞窜了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