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淮言一怔,不对!
“皇上,赐婚一事是”击退北狄即可。
李承怀却摆了摆手,转身走向台阶,在一众奏折中拿出一道拟好的圣旨,怪异地瞧了蔺淮言一眼,道:“在你之前,朕也问过陆十洲要什么,那小子竟然也向朕求姻缘。”
蔺淮言心中顿时涌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朕还以为那小子要求娶哪家大臣千金,谁知道只是一位医女,你也知道,这一仗陆家带兵牺牲惨烈,朕听说那混小子的一条腿差点彻底废掉”
医女
蔺淮言耳边一阵嗡鸣。
“那小子也是朕看着长大的,这点小事,朕不可能不答应。”
语落,一道黄色卷轴被抛出,蔺淮言机械地接住,一边在心中否认一边打开圣旨
蔺淮言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紫宸殿的,整个人如同置身冰窖,冷到浑身麻木,甚至连身后剧烈的咳嗽声也没有听见。
待人彻底离开,长公公连忙关上房门和窗户,走至李承怀身后为其顺气。
咳嗽过后,李承怀还看着眼前的红木雕花木门,脑海中是蔺淮言那行尸走肉般的背影,“你说朕这样做会不会太对不起他了。”
长公公知道这个他是谁,回道:“世子是被情爱冲昏了头脑,日后必定能明白您的苦心。”
苦心?
李承怀自嘲一笑,这不过是他的私心罢了。
在前线传来李思齐带兵亲征胜利的消息时,他就知道自己没看错蔺淮言。李思齐自幼被养在乌华谷,所学知识全部是纸上谈兵,他能打胜仗,蔺淮言功不可没。
而他让蔺淮言去调兵,蔺淮言却将功劳都给了李思齐,也说明此子没有野心。
蔺淮言不论才智还是人品皆为上层,必将委以重任。
因此他后悔允诺蔺淮言赐婚一事,蔺淮言的正妻必须得是他亲自挑选的自己人。
所以他才故意抛出了一个明知蔺淮言不会接的官职,让他自认没有完成皇命。
“如果孟阳知道朕算计了她儿子,肯定会去佛前辱骂朕。”李承怀闭上眼笑着摇了摇头。
长公公一边为李承怀垂着肩膀,一边认真地听他道。
“其实,朕一开始并没想着拆散他二人,不过是准备以赐婚为由,逼他娶太傅之女为正妻,赐那名女子为妾室,可谁曾想蔺淮言身边的那位姑娘竟然就是陆十洲所求娶之人。这朕既然已经答应了陆十洲,就只能怪他回来晚了。”
说完,李承怀突然觉得一口气闷在胸中,忽而又猛烈地咳了起来,他接过长公公递来的茶水,刚饮下却胸口一痛,吐出一口血水来。
见血可是大忌!
“皇上!”长公公惊呼一声,转身要去叫王太医。
李承怀对血迹习以为常般,拦住他道:“齐儿对那女子赞赏有加,蔺淮言和陆十洲又都对其倾心,朕现在对此女亦是十分好奇”
月挂枝头,紫宸殿内传来平稳的呼吸声。
长公公守在帐外,忽听一道喃喃低语:“依澜”
长公公久经岁月的眸子笼上一层担忧,皇上最近回忆过去人和事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这对于一位殚精竭虑,龙体欠安的帝王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黑夜逐渐散开露出天际的一抹白,河巷边的草棚里依旧忙碌着。
从白日到黎明,沈初已然累得有些吃不消,她施完针后,胳膊已经抬不起来,靠在草屋的柱子上回看另一边还在开药方的顾云和。
说来好笑,她竟然和顾云和十分默契,顾云和听脉开药方,她则根据顾云和的诊断施针治病。
顾云和写下最后一个药方递给患者,累得揉了揉眉心。
沈初走至她对面坐下,伸出手腕放在脉枕上,顾云和听见声音睁开眼,见是沈初,又闭上眼睛道:“姑娘医术高明,不需要我为你诊断。”
沈初收回手,直言问道:“你不喜欢我,为何还要当着众人面承认我是顾家人,还给我了一个新名字,顾清。”
顾云和清秀的面容上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意,“昨日你在众人面前暴露女子身份,很容易被有心人查出你为了接近少卿,曾女扮男入大理寺当差,是我替你解了围,还给了你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你应当感激我,而不是现在来质问我。”
沈初拧眉,问道:“你这样做是因为少卿?”
顾云和睁开双眼,上下打量她一眼,带着嘲讽道,“是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