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岁之前,程霜的生活是灰暗的。
两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大伯占据了父母留给她的房子和赔偿金,却又嫌她多余,大伯母把她带到街上,说去给她买糖果,让她在原地等着。
她没等来大伯母,等来了人贩子。
那时候太小,她又是刻意忘记,只隐约记得很多孩子被关在一个小黑屋里,有的断了手,有的断了脚。
她该庆幸父母给她一个好模样。
人贩子说她模样好,说回头能卖个好价钱,结果那年国家重拳打拐,查得严,他们被转移了一个城市又一个城市。
七岁的时候,她被要求偷东西做扒手,她不愿意,天天挨打,打完就关小黑屋,没被打死是因为她长得好看,那些人还想着找机会把她卖个好价钱。
后来,他们找到了一个买家,谈好了价钱,大概是爸爸妈妈保佑,她被塞进车里的时候,警察来了。
她被送回家,大伯不愿意养,奶奶不想让村里的人戳大伯脊梁骨才把她带回家。
奶奶不喜欢她,吃不饱饭或者挨打她都习惯了,她就是想上学,但是奶奶说没钱。
绝望的时候,爸爸妈妈又显灵了。
她父母生前给村里捐过钱修路,村长可怜她,托关系在学校给她要了个资助名额。
这次机会,算是改变了她一生,她遇到了一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
沈逸帆的母亲,沈荭。
沈荭资助她,听说了她的遭遇后,经常来看她,给她买衣服,带她去吃饭,初三奶奶去世,大伯又眼红她的资助款。
那天她记得很清楚,大伯逼她找各种理由给沈荭要钱,她不肯,大伯差点把她打死,后来沈荭冲进来,把她护在怀里。
烧火棍又重又狠的落在沈荭后背,她咬着牙硬是没把她放开,直到沈逸帆的父亲带着警察过来。
沈荭把她带到了海城,让她在海城读高中,让她住在家里,给她准备单独的房间,布置的跟公主房一样,衣柜里满满的新衣服。
她的声音特别温柔,“以后霜霜就有家了。”
他们真的给了她一个家。
沈荭对她的照顾无微不至,沈逸帆的父亲也把她当亲闺女,无数个夜晚,她会想,是不是爸爸妈妈回来了。
沈逸帆高中住校。
程霜初见他,是被沈荭带回家的那天,他穿一身浅色运动服,五官过分漂亮,十足的少年气,一双黑黢黢的眸子落在她身上。
她那会儿紧张又害怕,毕竟她是个很糟糕的外来者,她侵占他的家,分享他的父母,花他们家的钱,吃他们家的饭。
如果他讨厌她,或者骂她一顿,打她一顿,她都能接受。
可是他走过来,掌心放在她头顶轻轻的揉了下,他冲她笑,“你就是程霜啊,我是沈逸帆,叫哥哥。”
他说完,沈荭打了他一下,“程霜比你大一岁,你得叫姐姐。”
沈逸帆没叫过她姐,反倒一直让她喊哥哥,她自卑又怕得罪他,他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整个高中,她都喊他哥。
他那时候,对她是真的很好。
沈荭把家里大点的房间给她,让他搬去小房间,他也不生气,说男孩子在哪都能住,家里好吃的好喝的都紧着她,他也没意见,说她太瘦,就该吃些好的。
她在学校被霸凌,最开始没敢跟沈荭他们说,后来是沈逸帆无意中看到她胳膊上的伤口,问她怎么回事,她怕麻烦他们,只说是摔的。
沈逸帆没说什么,却也没信。
他在省重点高中,她当时转学考试没考好,学校比他们次一些,不在一个学校,但是他们班有沈逸帆的初中同学。
他在她跟前放了眼线。
有一次她被人堵在器材室,他一脚踹开门,如天神降临,无论男女,挨个揍一遍,逼着施暴者跟她道歉。
那天,他背着她回家。
身上穿着海城高中的白衬衫校服,手臂稳稳的托着她,额前碎发被汗打湿,意气风发的少年脸色紧绷,半小时的路程,他训了她一路。
“你是笨蛋吗?被人欺负不知道说吗?程霜你是不是没把我们当一家人?我告诉你啊,下次你再有事不说,我揍你啊!”
她不敢吭声,只伸手去帮他擦额头的汗。
她擦的小心翼翼,他训斥的声音越来越小,后来声音都变得轻柔。
“不是要凶你,你得长记性,嘴巴长那么好看,不能总闭着,得学会告状。”
知道她在学校被欺负,沈逸帆带着贺争跑他们学校找校霸打架,打出了名声后,他又放出话。
“程霜是我沈逸帆罩着的,谁再敢欺负她试试!”
他每个星期都往他们学校跑,给她送零食,顺便震慑下曾经的霸凌者,她在他的庇护下安稳度过了高中。
那时候的沈逸帆,在她的心里掀起巨浪,对她有致命的吸引力。
程霜知道沈逸帆的目标是海城大学。
她不聪明,甚至愚钝,她用了最大的努力,拿到海城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她热泪盈眶。
沈逸帆也很高兴,带她去吃火锅,用攒的零花钱带她去看她很喜欢的歌手演唱会。
大学里,他对她一如既往的好。
跟贺争出去吃饭也经常叫上她,逢年过节收到的礼物全给她,她生病只需一个电话,他就会立刻过来,她发朋友圈说想看北山的日出,周末他就开一辆很炫的摩托车带她去。
他对她太好了,室友开玩笑,“沈逸帆不像你哥,像你男朋友,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她也开始有念想,沈逸帆是喜欢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