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不远处，半蹲下身，沉默地注视着他的脸，神色不明。

她有些害怕，害怕他睁开眼，就变成了那个高高在上的云霁仙君，到时候他忆起之前她对他的百般哄骗，还会放过她吗？

想到这，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心中的忐忑紧张，让魏紫突兀地产生了想碰碰他的念头，她也放纵了自己的想法，伸出手，一点点靠近了云霁的脸。

就在她的掌心即将贴到他的侧脸时，云霁睁开了眼睛。

像是一滩幽深晦暗的深潭，上面弥漫着若有若无的迷雾，遮盖了云霁所有的情绪，令人捉摸不透。

魏紫的手顿在了半空。

她可以感觉到，他正在以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眼神，细细打量着自己，从上到下。

惊疑、困惑、恼怒……种种看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汇聚，钩织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大网，铺天盖地地将她重重笼罩。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杀意，魏紫试探性地将手心贴上他俊美如铸的侧脸，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柔弱无辜的笑容。

因为刚碰过灵液的手心传来丝丝缕缕的寒意，给云霁隐隐作痛的头带来了些许的清凉感。

他没有阻止她的靠近，始终缄默着，用晦暗不明的视线望着她，略长的眼睛勾勒出来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感。

被他盯得心里发毛的魏紫，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表情，移动起贴在他脸上的手，用指腹摩擦了一下他的眼尾，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夫君，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云霁没有回话，扫过她与平日一般，亲密熟练的动作，垂下眸子，平无波澜的眼眸深处暗潮汹涌。

“夫君，”魏紫咽了咽口水，试探着询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她没有注意到自己紫色衣袖下露出的葱白指节，因为她紧张恐惧的情绪不受控制地蜷缩起来，抓皱了手下的衣裙，这无意识的动作被云霁尽收眼底。

他过了一会儿才抬起头，神色已经如常，动了动唇回了一句：“没事，只是刚刚有些头疼罢了。”

魏紫心中仍然惴惴不安着，但却不敢让他察觉到真实的情绪，“那我们先离开这儿吧！”

说完，她先站起身，在他面前摊开了小手。

云霁与她四目相对后，配合地拉住她的手站起身来。

暗道黝黑，他像来时般紧紧牵着她柔软微寒的小手，而魏紫则像个小尾巴一样乖乖地跟在他后面。

从明亮到黑暗，再到打开门，视野重新恢复明亮，外面树木枝叶婆娑，草木郁郁葱葱，还是一副生机盎然的样子。

踏着来时的踪迹，两人逐步往山下走去，只是原本轻松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魏紫唯恐多问多错，云霁也是一脸的冷漠，两人之间环绕着一种尴尬疏离的莫名氛围。

他是不是想起了什么？

应该没有全部记起来，否则绝对不会还和她在一起的？

那他究竟想起了什么？自己的身份吗，还是混元界的事情？

魏紫的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浆糊，只能在心中百般揣测着，平日里都是她将云霁玩弄于鼓掌之间，现在对手在暗她在明的形式实在是太难受了，她悄悄生起了念头，想着要不要直接现在就将拿下他？

路旁的草丛中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响，没等魏紫看清，一道灵力已经掠过草丛，直接打在了里面的动物身上。

云霁走上前，脸色平淡地提着一只野鸡出来。

魏紫马上配合地称赞道：“夫君真厉害。”

同时，默默咽下了之前的想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人家练气九级的灵力要是拼起命来，爆发力、领悟力绝对在她之上，她还是等他摊牌吧！

夜色深沉，长夜无星，蝉声、蛙声连绵不断，红尘界的夏夜宁静安详。

魏紫面向墙壁，背对着云霁躺着，努力控制着呼吸，装出一副熟睡的样子，明亮的水眸却在黑暗中熠熠生辉。

她已经恢复了灵力，完全可以靠打坐来代替睡觉，但是她现在还摸不清云霁的想法，不能完全暴露自己的底牌，现在就只能等了，等摸清了事情的现况，再来调整计划。想着想着她的眼皮慢慢下垂，几月来养成的习惯早早催促她进入梦乡，她的呼吸逐渐变得深长缓慢，最后，竟真的睡了过去。

确定她沉睡后，云霁才睁开眼睛，有了黑暗的掩饰，眼眸中的挣扎纠结才无处遁行，这些复杂的情绪纠结在一起，浓雾似的在眼中翻涌个不停……